莫恨天如此说，夏木其实是相信的。

林可怡爱他，已经形成魔障了。

当初自己修妖，不也是被她给逼成这样的么？

她认为没有找到夏木，只是在苏寒月苦苦哀求后，才勉强答应了照顾夏木到他寿终正寝。

随后她会继续化凡。

如果自己不是夏木，林可怡冥冥之中已有感应，恐怕无论苏寒月如何哀求，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吧。

别忘了，他们的生命有多漫长，这漫长岁月里，林可怡化凡的频率，可以用不计其数来形容。

强大如莫恨天，连用尽办法这种话都说出来了，如当年的那种苦苦哀求，恐怕在无数次轮回中，已经不是第一次运用了吧。

入魔的林可怡，不是忘了照顾父母感受，而是反过来劝他们照顾自己感受。

不是我不爱您们，也不是我更爱夏木，为什么就不能团团圆圆，非要劳燕分飞？

莫恨天早已心力交瘁，苏寒月也好不到哪儿去。

如果凡人的亲情，还有传承和本能在，像他们这种，传承根本没有意义，而那点本能，早已被林可怡的折腾，消磨殆尽。

当然，也只是殆尽而言，生而为人父，人性永远无法被泯灭，他依然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过得好，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轻易地与夏木妥协。

至少林可怡在他们的合作初始，还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因素的。

但是夏木不会全信。

还是那个问题。

祝融鞭敢撒谎，是因为夏木的水平，根本分不清血脉联系。

同样的，莫恨天敢这么说，也一样不怕被揭穿。

他们是已经超越了先天道兵的存在，除非夏木能顺利恢复到巅峰，否则只能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唯一可以验证林可怡到底是谁的女儿的，便是两人对质，最好来一场决斗，苏寒月还得在侧。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林可怡得在。

血脉可以造假，但是亲情本能不会。

当双方你死我活时，秉性会自动倾向于赐予了自己生命的那位。

但是现在时机不对。

无论莫恨天所言是真是假，夏木都必须去混沌瞧一瞧，哪怕他其实啥也看不到。

不过他有他的办法。

看不到，可以感知！

其实他很想对莫恨天施展读心术，然而莫恨天实在太强大，盘古记忆里，对于读心术的信心，还是非常足的，自他创立此术以来，无一次失手。

需要盘古动用读心术的对手，其修为之强大，至少是莫恨天这种级别的。

但是不失手是对盘古而言，夏木除了本是先天道兵，却因要供养无间地狱，修为一直无法恢复到巅峰，这种情况下，读心术还会不会生效？

由于盘古并没有在记忆中明确这一点，夏木担心自己读心不成，反被莫恨天误导。

所以他本来就想去混沌中试一试这读心术的强大程度。

如果能在混沌中读取到有用信息。那证明自己同样能对莫恨天施展此术。

相信别人，永远都是被动的，只有主动出击，才能在未来的博弈中，争取有利。

盘古之强大，让夏木有了新认识。

盘古的记忆，再次没有任何征兆地解封，但是也有迹可循。

就在莫恨天提出合作的那一刻。

这次解封，很温和，应该是得益于信息虽然关键却并不是很多的缘故。

虽然还没有完全化解夏木心中的疑惑，是否还有秘密被封印，夏木不确定。

不过不重要了。

无间地狱果然便是禹余天。

仅凭这一点，他敢断定，盘古没有恶意。

带有恶意的生命，是不会想到通过阴阳互补调和，来维系大赤天生生不息的。

以他能创造新世界的能力，其实完全没有必要孤注一掷，大不了这个世界崩灭了，他再重起炉灶，再造一个世界。

然而他没有。

他舍弃了自己的生命，就是为了能让这些因他而生的生命，能活在希望中。

这也是盘古一直以来，向他传递的理念。

是的，这次解封，不仅仅是盘古记忆，他自己前世的记忆，也彻底完善了。

他知道自己是谁，更知道盘古完全可以将自己扼杀在摇篮里。

还知道大赤天内，之所以有如此多的诞生了灵智的先天道兵，不过是盘古不忍伤害他们的结果。

而夏木甘愿作为无间地狱的载体，以维持禹余天不会崩溃，也是盘古征求了自己意见后才如此的。

昨日种种，如画面般，一一自脑海中流过。

他知道了清微天为什么会崩灭。

因为三清之一，除了阴阳对立，还有一些夹杂在阴阳之间的不同物质。

这些物质，形成了类似人魂的玉清，本来就是要被盘古舍弃的。

“人性真的很复杂。要营造两个互补的空间，就必须剔除掉可能引发零和的阴阳，你可以将其看成是催化剂，我们不需要这个催化剂，所以必须舍弃。”

然而他并不是要放弃清微天。

因为那里有祝融和卢庭渊。

这两个人，并没有他们自己所谓的那么无辜。

盘古的本意，他们既然修行到了如此高的地步，当清微天崩灭时，他们完全可以携带清微天的生命，逃离修罗场。

然而他们没有！

他们没有那种为了这些毫不相干的生命，甘愿牺牲自己的精神。

尤其是这个将死世界的生灵，本来就充满了死气的情况下。

所谓死气，其实就是灵瘴的一种。

世界之所以会崩灭，其实就是阴阳失调导致的。

世界不断地消耗有益物质，制造灵瘴。

在灵瘴越来越多的情况下，修行本身就成了问题。

修士无法提高乃至完全无法修行，等于这个世界失去了能量补给，毁灭自然就不可避免。

祝融也好，卢庭渊也罢，他们自己的世界已经饱和，清微天生命的加入，会破坏这种平衡，最终加速自己的灭亡。

所以他们舍弃了清微天，只带走了苏寒月这个末代天道化身。

人性的自私，夏木早有预备。

但是他还是愿意给祝融机会。

这不是他不自量力，大言不惭，而是内心真实想法。

杀生，解决不了问题。

如果夏木是这种以杀止杀的人，早在新安城时，妖修就已经所剩无几，童师玄也不可能进入无间地狱进行再改造。

在他看来，祝融等人，也有自己的不得已，而非生来就带有原罪。

与其消灭对方作为惩罚，不如教化对方，以其行动，为过往赎罪。

这不是烂好人，如果利用得当，本来就是对整个大赤天而言，极其有利的一件事。

比如现在，莫恨天虽然身处大赤天内，却能感知到大赤天极可能面临危机。

姑且不论是否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在里面，如果真的有危机发生，至少证明自己这么抉择，没有问题。

没有无法被劝导的生命，只是方法是否找到的问题。

这一刻，夏木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佛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