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她倒在了今司眼前。
紧接着,白佴的下一刀便向今司砍去。
他不得闪躲,也不愿。
只是定定看着地上的女子,彷佛一切都已经静止了。
他听不到白佴嘶竭的喊声,听不到刀落到胸前,血肉的撕裂声,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
“扑通——”
双膝重重撞击到了地面的声音,血从今司的胸膛涌了出来。
“啪——”
他整个身体像失去支撑一般倒了下去,但眼睛从未离开过他一尺之内的女子。
他没有半点不甘,只是舍不得,舍不得和她一起看过的繁星,舍不得和她一起做过的饭菜,舍不得她的笑。
舍不得,她。
“扑通——扑通——扑——通——”
终于连今司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不见了。
舍不得地闭上了眼睛,有一滴泪滑了下来。
就是这滴泪,带着不舍的宿命,化成了她的模样,永远地留在了破云峰。
“那你可知,之后在破云峰发生了什么?她后来去了哪里?”今司继续追问道。
“这我就不得而知了,我知道在破云峰上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找到了将死的白佴,从他的记忆中看到的。”
“白佴为何会死?”
“他本体不适修炼那等激进功法,与你在破云峰大战,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灵力,没过多久,白佴便自体爆裂。我寻到他的时候已经油尽灯枯了。”
怪不得,今司自破云峰一战从南渊八仙处醒来时,找遍了三界四海也不见白佴。
他并不是想找白佴寻仇,只是想知道,若他被人救了,那么她呢?是不是也被人救了?
“代荆,她真的只是黄泉的一滴泪吗?”
“若她真的死了?会回到黄泉吗?”
今司不是没这么想过,但他怕真的来到黄泉,听到的消息:是,她死了,化作了虚无。
哪怕仅存一丝,自己的妄想,也能撑着他千万年的找下去。但如今,关于黄堇的身世,他不得不问了。
“按理说,这天地万物,无论是什么生成,在死之后都会回到最初的地方,但这几百年,除了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轮回,她并未回到黄泉。”
今司听到代荆如是说,他只感觉到掌心发热,这是多么大的希望,三百年了,离他最近,最确信的一个消息。
即使他之前找到黄堇的时候,确信那小僵尸就是她,但仅凭自己的感觉,有时也在怀疑是不是自欺欺人,毕竟时间太久了,他很想她。
“那么她有可能去了哪里?”
今司知道这个问题代荆定不会给他答桉,但还是抱着一丝希望。
“既然她是一滴泪,那也可化作万象,说不定变成了风,变成了雪,变成了冰,或者去尘世做了凡人。”
代荆撩拨着她的发丝说道。
“凡人?”今司强调了这两个字。
代荆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带着这女子前来,就是想问她是不是黄泉之泪。
“你看看她是凡人吗?若是凡人,到我这黄泉来的早已是断魂了。”代荆打量着黄堇说道。
今司的眸子瞬间暗澹了下来,但为什么,黄堇与她长的一模一样,那她们一定是有某种联系。
代荆看不得一个上神为了三百年前的女子如此,她一向不信情爱之事,自认为已然看破红尘,不过万万年生命长河一束亮光而已。
前有禹川,后有今司,真心觉得他们是难渡之人。但到底这也是今司和她之间的事,或许千万年后,愿他能领悟,不再执着。
“偏了,偏了,我只说黄堇并非凡人。但,她也非凡人。”
代荆接着转向黄堇说道:
“泪不过眼中之水,水能溶万物,你可能御水溶石?”
黄堇摇了摇头,心想道:难道他们怀疑自己就是黄泉之泪?就是今司找了近三百年的她?
“但,我的双手,遇水便会发生异象。”
“什么异象?我怎不知?”今司连忙问黄堇。
“你别急,我这不是才说嘛。这件事是我在恢复了生前在将军府的记忆时候才知晓的。”
“我的手,遇水会变得透明。”
“当真?”代荆从未见过,若真是如此,那她极有可能就是黄泉之泪。
随即一个响指,黄堇眼前出现了一盆清水。代荆说道:
“双手放进去。”
黄堇只觉得代荆的声音中有一种不可违逆的命令感,只好乖乖撸起袖子,把双手放了进去。
果然,细白的双手,瞬间就溶入了水中。
此刻的今司,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代荆那,只是极有可能,但在今司这里,黄堇一定就是她,寻了进三百年的女子,就是她。
一种酸意涌上了今司的眸子,嘴角也慢慢扬起了弧度,这三百年的思念一下包裹住他的胸腔,像干涸了三百年的土地等来了久违的甘霖。
今司一把抱住了黄堇,他放下了所有的不确定,所有的猜疑,紧紧地抱住了她。
在黄堇耳旁厮磨,轻喃道:
“我很想你。”
而此刻的黄堇,呆呆地愣着,她的双手还杵在水盆里。
“咳咳——”代荆见状咳了两声。
今司才放开了黄堇,并把她的手从水盆里拿了出来,扯起自己的衣衫帮她擦干了手。
“看样子,很有可能她就是当年的黄泉之泪了。”代荆给出了一个似确似非的答桉,肯定了,又没完全肯定。
“谢谢你。”今司真心地向代荆道谢,虽说她的答桉对他已经不重要了,但是,依旧感谢她告诉自己这一切。
“我到底是谁?三百年?黄泉之泪?”
黄堇还是一头的雾水,她不知道到底三百年前发生了什么,自己若是黄泉之泪,为何又在将军府当丫鬟?
今司轻轻牵起黄堇的手,眸子里写满了温柔: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长到日常的柴米油盐,逗趣拌嘴我都能说上一夜,因为我记得很清楚,每一个你的眼神,你的笑容,音色,我都记得。”
“可这些过往对我来说,却很短。我慢慢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