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融、投资行业，有一个经济术语叫做“股权控制链”。

指的是股份公司和最终控制人之间，所形成的具有控制关系的公司层级。

换个简单易懂的说法，最终控股人X控股A公司，A公司控股B公司，B公司控股C公司。

表面上控股人X并没有直接控股C公司，但其实他就是C公司的实际掌控者。

如果再加上股份代持等等手段，金融行业的股权复杂程度，不是外行人玩得转的。

而且，在金融、投资行业，这种套娃式股权链是十分常见的情况。

“威利建工”这家建筑公司的实际掌控者，其实就是鼎盛资本的冯育海。

如果“威利建工”真的有问题，宁云区的领导层会通过这家公司15亿的投资项目吗？

能坐到宁云区一把手那个位置上的人，不可能是真蠢。

如果这个项目真的有问题，那只能是“坏”，而不是“蠢”。

不过，实际情况并不是这样。

站在方醒的角度，自然是敌视“威利建工”这家公司的。

但是，“威利建工”这家公司，并不是皮包公司，而是真正拥有建筑行业完整资格的公司。

而且，“威利建工”去年就中过ZF部门的项目标书，并且完成了那个项目。

换而言之，“威利建工”确实有多重股权控制链，但它也确实是一家真实的建筑公司。

因此，站在宁云区领导的角度，“威利建工”的15亿项目，对宁云文化产业园的发展很有帮助。

这也是“威利建工”15亿项目，能够进入审批流程的原因。

……

方醒不知道“威利建工”的15亿项目，是不是真的那么高大上，但有一点可以肯定。

鹏程资本和鼎盛资本，并不是搞慈善的。

鹏程资本就因为一个项目亏损，就想吃掉大川音响回血。

现在，鹏程资本连续亏损两年，这是一头饿了两年的资本大鳄，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难以预料。

本质上来说，方醒和“威利建工”的15亿项目，没有任何的瓜葛。

如果鼎盛资本和鹏程资本，利用“威利建工”的15亿项目捞钱，亏的是宁云文化产业园，和方醒没有关系。

唯一让方醒不爽的就是，“威利建工”想抢的，是自己看中的项目用地。

方醒考虑片刻，看着刘健安的眼睛，说道：“刘书记，真的觉得鼎盛资本投资宁云文化产业园，有这么高尚吗？”

在这句话里，方醒说的不是“威利建工”，而是“鼎盛资本”。

刘健安沉吟片刻，答道：“我们的园区，需要这样一个项目。而且，这是其他领导极力推荐的项目。”

这句话非常微妙。

方醒不由得眉头一挑，察觉出刘健安这句话里另有深意。

按照他的说法，威利建工的15亿项目，是其他领导主导的，而且用了“极力”这个词。

这应该属于宁云区领导层内部的事情，理论上来说，不应该向外人透露。

可是刘健安却提了。

这至少释放了一个信号，刘健安应该不看好这个项目，但宁云区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权力之间是一个互相制衡的关系。

刘健安虽然是宁云区一把手，但同样有可以制衡他的势力存在。

而且，他对方醒说出了本不该说的话，所透露出的信号，十分微妙。

某种意义上来说，刘健安是想把方醒当“自己人”。

方醒接收到了他释放的信号，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要东面临江的那块地，如果那块地被别人抢走了，那我只能撤回方舟文化总部项目。”

刘健安盯着方醒的眼睛看了许久，身体前倾，压低声音说道：“我尽力留给你，但你速度得快一点。”

话说到这个份上，方醒大概已经猜到宁云区领导层现在的格局了。

“我明白了。”

和刘健安聊完之后，方醒便告辞离开。

……

在和刘健安的聊天中，方醒隐约感觉得到，刘健安这是在委婉的发出求助。

用“求助”这个词，可能不太恰当，“合作”或许更恰当一些。

从刘健安泰然自若的表情中，方醒大概能猜到。

刘健安应该已经和“威利建工”的项目，划清界限，处于非常安全的位置。

如果这个项目出问题，他不会被牵扯。

但是，宁云文化产业园是他在任的重点规划项目，他不希望文化产业园出乱子。

虽然他不喜欢“威利建工”的项目，但区里有领导极力推动这个项目。

而他不方便阻挠这个项目，所以才向方醒表露出了希望可以从外部阻拦这个项目的信号。

……

方醒回到家之后，认真考虑这件事。

要不要趟这趟浑水？

如果帮刘健安阻拦“威利建工”的项目，算是让这位宁云区一把手欠了一个人情。

那么，人脉也就建立起来了。

而且，刘健安的官声很好，是个干实事的。

如果打算官商勾结的话，刘健安不是什么好选择。

其实，从刘健安想要阻拦“威利建工”项目就看得出来。

如果鼎盛资本能够搞定他，“威利建工”的项目，根本不会有任何阻力。

方醒不打算搞那些歪门邪道，反而更希望和刘健安合作。

趟这趟浑水有利有弊。

利自然是建立起刘健安这条人脉，弊则是得罪威利建工背后的资本。

可是，自己得罪鹏程资本、鼎盛资本还少吗？

而且，这一次是鼎盛资本先挑事的。

宁云文化产业园东面临江那块地，地理位置确实非常优越。

对于鼎盛资本来说，只要拿到那块地，什么都不干，转手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既然对方都先挑事了，不反手给他一巴掌，念头怎么通达？

方醒考虑清楚之后，拿起手机拨通乔英红的电话，说道：“红姐，能约齐秀娜喝个茶吗？”

……

齐秀娜作为乐坛天后级歌手，和普象唱片合约快到期的事情，在行业内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最近这段时间，有很多唱片公司、娱乐公司的高层，和齐秀娜喝茶吃饭。

乔英红当了这么多年经纪人，现在又是方舟文化的副总裁，约齐秀娜喝茶很简单。

方醒约齐秀娜喝茶的目的很简单。

齐秀娜是普象唱片的当家天后，而鹏程资本和鼎盛资本是普象唱片的第一、第二大股东。

现在，齐秀娜的合约快到期了。

普象唱片、鹏程资本、鼎盛资本都在想办法和齐秀娜续约。

如果普象唱片少了齐秀娜这位天后，在唱片行业的实力至少暴跌一个档次，股价必然大跌。

方醒约齐秀娜喝茶，倒不是真的要做什么，只是想问问她的打算。

到了齐秀娜这种地位，如果和原唱片公司合不来，大多都想独立出来。

当然，这也要看普象唱片愿意开什么样的条件。

只要签字费开得足够高，还是有可能让齐秀娜改主意的。

方醒约齐秀娜喝茶，就是加深一下关系。

如果有机会，也是可以合作的嘛。

喝茶聊天的时候，齐秀娜笑容十分爽朗，态度也很让人舒服。

毕竟方醒现在是乐坛风头最劲的制作人，无论是新人还是过气歌手，只要能唱方醒的歌，立马翻红，并且称霸音乐风云榜。

李采薇、沉希音，还有荧光少女，早已经证明过这一点。

对于歌手来说，最需要尊敬的就是音乐制作人。

即便方醒很年轻，齐秀娜也依旧把姿态放得很低。

……

和齐秀娜聊完之后，方醒大概清楚了齐秀娜的想法。

齐秀娜确实有独立出来的想法，但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

方醒表示以后有机会可以合作，但不会和普象唱片合作。

齐秀娜作为普象唱片的歌手，当然清楚方醒和普象唱片、鹏程资本之间的恩怨。

她不想像谭志冠那样，被当做捞钱的工具，但也不想背刺原唱片公司。

所以，她希望是合约到期之后，和普象唱片和平分手。

喝完茶，临走的时候。

方醒想起一件事，问道：“对了，你的唱片约和经纪约是一起的吗？”

齐秀娜诧异了一下，答道：“不是，前几年经纪约到期后，我都是自己拿着。”

明星到了一定咖位，都更倾向于自己掌握经纪约，然后签一个独立的经纪人。

很显然，齐秀娜就是这种情况。

她和普象唱片的合约是唱片约。

……

接触齐秀娜，是对普象唱片釜底抽薪。

不过，这样还不够。

方醒的目标是让鹏程资本和鼎盛资本，没有余力再投资宁云文化产业园的项目。

所以……

“我之前在工作例会上听你说过，鹏程资本要搞一个选秀节目？”方醒想起之前乔英红在工作例会上提过一嘴。

不过，这件事和方舟文化没什么关系，所以只是提了提。

乔英红点头答道：“对，项目已经开始筹备，叫做《潮流天团》，一开始投资1.5亿，据说最近增加到了两个亿。”

“是什么模式？”方醒接着问道。

“多家经纪公司选送练习生参加选秀，成团出道。由于投资很大，而且多家资本站台。所以娱乐圈很多大公司都选送了练习生，声势十分浩大。”乔英红答道。

“都有哪些公司？”方醒缓缓点头，继续询问。

“瑞德影视、普象唱片，鹏程资本系的娱乐公司基本都参与里，除此之外，还有潮音文化等公司。其实，光芒娱乐也收到了邀请。不过，我觉得老板不会同意参加这档节目，所以直接回绝了。”乔英红答道。

“准备什么时候上线？”方醒挠挠太阳穴问道。

“这个还没找人问，预计是十一长假之后。”乔英红也不是很确定。

“又是选秀……”方醒自言自语的思索起来。

“老板有什么新想法了吗？”乔英红跟了方醒这么久，已经非常熟悉方醒这位老板的脾性。

“还不确定，明天约佟总吃个饭吧。”方醒决定先找佟菲聊一聊。

在选秀这方面，佟菲是专业的。

……

第二天晚上。

景泰蓝大酒店的包间里。

“变成大忙人了，多久没约饭局了？”佟菲一进门就先调侃了一句。

“这不今天请佟总吃饭了嘛。”

方醒把菜单递过去说道：“我点了几个菜，你看要不要加什么。”

“你啊，肯定有事才会想起我。说吧，什么事？听完了再吃饭，比较畅快。”佟菲随手就把菜单还给服务员。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有没有做新选秀的想法。”方醒直入正题。

事实上。

佟菲的《明日之星》一直在做。

只不过，这档节目的热度已经快到头了。

方醒的那一季，就像是吸光了这档节目的所有气运，往后的几季都没什么热度。

也就荧光少女，因为有方醒制作的几首歌，比较红。

“你想做选秀？”佟菲顿时来了兴趣，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八度。

在国内的娱乐圈。

佟菲被称作选秀教母，当年的《梦想女声》，是当之无愧的现象级选秀节目，而且是选秀界的天花板。

十几年过去，没有任何一个节目能够超过当年的《梦想女声》。

《明日之星》最新一季的热度很一般。

佟菲确实在寻找其他的发展方向。

她听到方醒有做选秀的打算，脑中立时转过各种猜测，然后说道：“你是准备狙击《潮流天团》吧？”

方醒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普象唱片、麦林唱片、潮音文化等多家娱乐公司合力打造新的选秀《潮流天团》。

这种大动作，佟菲当然很早就知道了。

这个时候，方醒突然说想要搞选秀。

佟菲立即猜到，很可能是要狙击《潮流天团》。

毕竟，她对方醒和鹏程资本的恩怨，还是有所了解的。

不过，她并不知道宁云文化产业园的事情。

那涉及到宁云区领导层，不属于娱乐圈八卦。

佟菲思考一会儿，摇头说道：“我知道你的歌很强，但现在做选秀，想要狙击《潮流天团》，难度太大了。

“其实，做选秀最重要资源是练习生，练习生的质量直接决定选秀节目能不能火。

“最新一季的《明日之星》，愿意选送练习生的公司太少，导致练习生质量实在太差了，所以没什么热度。

“现在潮音文化和鹏程资本系的娱乐公司合作的《潮流天团》，动作很大，很多娱乐巨头都往这节目送练习生。

“以我手头上的资源，很难抗衡。”

方醒笑了笑说道：“谁跟你说我要做练习生选秀的？”

佟菲表情一怔：“你想做海选？”

全国海选对佟菲来说，并不陌生。

《梦想女声》就是全国海选，从普通人中选偶像，是真正意义上的全民选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