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识少,推荐可不敢当,不过我前几天,去过一趟南山林场的桃溪谷,山清水秀,正值油菜花开,倒是值得一看。"我建议道。
"明天我们起早自驾游一趟,年轻时忙于工作,天南海北哪都跑过,倒是把家乡的大好河山忽略了。"欧阳丞琳欣慰道。
"我叫上赵青青,她仰慕您已久,你们娘俩吟诗作画,有共同语言,我这个大老粗甘愿做护花使者。"我笑道。
"这次算了,我心不在焉,怕辜负那孩子,换个时间再约她。"欧阳丞琳道。
我们收起高尔夫球具,结账时我悄悄注意到,其实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贵,打了两个小时不到,才五百块,我暗道以后要常来练练手,免得像今天这么畏手畏脚,约个泡请女生吃饭看电影,不也得这个钱吗,高尔夫球逼格多高。
车子停在中午吃饭的馆子,我们点了一锅铁锅柴鸡,大师傅手艺很棒,色香味俱全,和欧阳丞琳这种自带神秘光环的贵妇吃饭,难免要注意饭桌礼仪,反倒是她很能吃,微辣的鸡汤,使她鼻翼沁出了细小的汗珠,对我这个有强迫症的人而言,总想手欠的给她擦擦。
正吃着,秦长山电话打过来,我拿着手机对欧阳丞琳比划了一下,走到饭馆外接电话。
"苏队长,有个好消息,当然还有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秦长山卖关子道。
"我比较乐观,先听好消息。"我笑道。
"好消息是,你反应的情况属实,小老道从东南亚请了雇佣兵,而且云南警方已经掌握其动态。"秦长山开门见山道。
"果然是好消息!听我朋友说,雇佣兵都是职业罪犯,收到钱就一定会办事,而且都有经纪人,即便犯了法,也不会透露客户的信息..."
"你乐观过头了,还是先听听坏消息吧。"秦长山打断我的话道。
"请讲。"我心头大患就是这个,其他事一律靠边站。
"公安机关压根没抓到歹徒,反而被他们偷渡成功,在老山矿区,雇佣兵开枪偷袭了执勤武警,当警方赶到现场时,是次日,矿区岗哨到处是火箭筒的弹痕,还有爬满苍蝇的血腥尸体,我和那边警方联系过,也就是说,案子已经过去两天,如果是开车,也就一半日抵达嘉市。"
秦长山又唠叨了许多,后面的话我一句没听进去,脑袋嗡嗡作响,奶奶的,连火箭筒都有啊,怪不得王天宇说很是嚣张。
"小老道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明火持杖搞事情!"我气愤道。
秦长山旁敲侧击道:"这些人早就利益熏天,破釜沉舟了,最近嘉市肯定要出大事,出事的时机恐怕也很有讲究。"
我听出来秦长山没有把话说透,直言道:"小老道他们看中斜街开发这块肥肉,未来在政府公开竞标时,自然要排除异己,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现在案子没发生,还引不起上头的重视。"
秦长山有些无力的说:"胡副厅长年纪大了,在退休前不想触碰这些事,而市局以曹建军为首,意见又不和,嘉市各分区的警方配合效率低下,丧失了打击恶势力的最好时机。总之,今天给你提个醒,小心驶得万年船,你做好心理准备。"
要说半年前,我甚至有胆子拎上砍刀和他们搏命,可我和王天宇划清界限后,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尽量不去触碰,随着斜街开发这个引子,又把各方矛盾推上了风口浪尖。
放下电话,我开始反思,正所谓,晚上想好千条路,明早起来卖豆腐,事到如今,除了未雨绸缪外,一切只能看命够不够硬了。
想到这些,我看了眼在包间吃饭的欧阳丞琳,把心一横,妈卖批的,老子怕个鸟,反正这一年来,以前不敢想的事都经历过了,死也值了。
我带着破罐破摔的心情回到饭店,心情豁然开朗许多,没事人似的,和欧阳丞琳继续吃饭。
夜深了,我们离开饭店,关掉车内灯,车子平稳的行驶在环城公路上,一路无话,两人各怀心事。
到了欧阳丞琳家,我打算过会儿就走,没有换鞋坐在沙发上,欧阳丞琳精神也倦倦的,心不在焉的把果盘端上来,我拿起一个红富士,一边想事情,一边削苹果,直到果皮削断,险些割到手,才回过神,把苹果递给盯着我看的欧阳丞琳,笑道:"阿姨,吃个水果。"
"小北,自从吃饭时接个电话,你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有心事吗?"欧阳丞琳温婉的问道。
"没有啊。"我心里像长草了一样,坐立难安,胸口抑郁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迫不及待想要离开,"阿姨,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
"坐下!"欧阳丞琳严厉道。
我出了会神,欧阳丞琳拉着我的手,坐在沙发上,两人挨的很近,她温柔的对我说:"你才多大,就活的这么累,整天装深沉可不好,人生哪有过不去的坎。你忘了,中午你还劝阿姨,一样的心情,我也不忍心看你这么离开我家。"
我倒宁愿欧阳丞琳是在奚落我,看着她说:"阿姨,我说话您信吗?"
"什么意思?"欧阳丞琳眼眸慈祥的问。
"还不是斜街开发的事,我挡了别人财路,那些人利益熏天,打算****。"我说。
欧阳丞琳微微簇起娥眉,严肃的说:"小北,你现在也算个老板,犯法的事千万不要参与,阿姨没经历过,但我明白生命和自由的宝贵,你千万要三思。"
我泄愤道:"书上说,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为了开发斜街的房地产,损失我们小商户的利益,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可那些真正作奸犯科的大老板呢!阿姨,我是个小人物,哪有什么背景靠山可言,稍微不小心,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欧阳丞琳凝视着我道:"你不能报警吗?"
我毫无顾忌的说:"报警?城东区公安局长秦长山,阿姨应该有所耳闻吧,那是个真正铁面无私杀伐果断的人,可他也有领导,也有上级,天知道他的上级,是谁家的保护伞!"
我趁着热血上脑,又说:"黑老大从东南亚雇了职业雇佣兵,偷渡到国内,还杀害了几名警察,我早就反应过,洪朝先和小老道是幕后雇主,秦长山是没有证据,他的上级是装聋卖傻,把我充分暴漏在歹徒的枪口之下!"
欧阳丞琳有些心疼,拍拍我手背,关切道:"是非自有公论,阿姨不是不懂,我能帮到你什么忙吗?"
我情绪激动的点了根烟,感觉说出这番犯忌讳的话很痛快,理智逐渐恢复过来,叹息着摇头说:"阿姨,我没有怨天尤人,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完全可以一狠心说,不就是一条命吗,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可我削苹果的时候,突然想起你说过的话,感觉暗无天日。"
"什么话?"
"阿姨,您还记得唐偌伊宁服***自杀那次吗,您发现我和你的新儿媳妇有染,导致你们两个家庭,还有我和我朋友陷入恩怨情仇,当时您不仅没有怪罪我,还教育我什么是男人,什么是爱情和责任,当时我不懂,现在明白了。"
"你还年轻,有大把的人生可以享受,你身上背负这么多迟早会压垮的,这样,今晚你哪也不许去,明天我带你去散散心。"
我情绪悲伤到极点,神情恍惚,痴痴的看着欧阳丞琳,情不自禁的趴在她怀里,哽咽起来:"我伤害过的人太多了,你说随着时间推迟,父母亲人会离我们而去,孩子长大成人也要各奔东西,只有另一半能陪自己走完漫长岁月,我不怕死,也不怕穷,我怕没人陪她走完余生!"
"她?她怎么了?"欧阳丞琳愣了一下,用大拇指轻轻擦着我脸上的泪水。
"她变成了植物人,现在还在黑暗中挣扎,我倒宁愿她先死了!因为剩下的那个人,注定要承受失去另一个人的煎熬,我是男人是正常人,我能承受,她是有意识的植物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我活着,她有救,我死了,谁还会给她端屎端尿,她连自杀的能力都没有!"
我就这样毫不阳刚的趴在女人怀里哭诉,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悔恨和恐惧,刹那间随着眼泪往外流,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哭湿了她温香的胸怀,我抱过不少女人,但从没像此刻这么留恋,宁静,而有安全气息。
欧阳丞琳触景生情,也沉浸在她今天的遭遇中,鼻子一酸,柔嫩白皙的脸枕在我头上,无声的抽噎起来。无奈和苦涩,肆无忌惮的在别墅里蔓延开来,而这一刻仿佛触碰到欧阳丞琳芳心最柔软的地方。
良久之后我才醒悟过来,抬起鼻涕眼泪的花脸凝视着她,两人沉寂起来,对视着不说话,我忍不住伸出手,缓缓放在她微烫的面颊上摩挲。
欧阳丞琳的娇躯微微颤抖不已,我感觉她心跳的很厉害,涓涓如水的眼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有些莫名的期盼,又有些尴尬和慌张。
当欧阳丞琳想躲避我的注视时,我发自内心的想要释放感情,牢牢地抓住她柔嫩冰冷的手,在她的注视下,我的脸缓缓朝她凑过去。
欧阳丞琳一下子就慌了。
"小北,不行呜呜..."欧阳丞琳还未说出口,她温润如玉的嘴唇,就被我的嘴唇堵上了,她没有挣扎,轻轻的闭上眼睛,不知道是感伤还是内疚,眼泪顺着脸颊,淌进我们嘴唇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