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溪谷深处的盆底,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造就了一个暖湿气温带,四季如春,盆底被油菜花覆盖,行走在边缘的山路,不久我们就遇到一条一米多宽的小型瀑布,瀑布从山上发育出来,倾泻出一个水潭,潭水清澈的让人心旷神怡,潭水边缘矗立着一块石头,石头上刻着"桃溪村"三个大字,经过半个多世纪变迁,石头上长满青苔,依然模糊可以辨认。
看到眼前的自然景观,我心道我要真是大老板,一定会慷慨激昂的抒发一下感情,指着田园风光对下属说,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我操劳一生,身临此地,居然有了归隐之意。
这话阅尽世事的成功人士可以说,咱们一说,就显得装比了,好像谁不是农村孩子似的。
我回过神来,又想道:"安好邀请青青来山里玩,说明他不仅熟悉这里,可能还有居住的房屋,希望别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乱子。"
继续前行,林间小路宁静的令人窒息,居高临下,可以看清整片油菜花地,却唯独不见青青和那男的身影,以己度人,如果我是丑到没朋友的安好,一定会在青青面前扬长避短,青青骨子里认为自己有身体缺陷,对浪漫和心机抵抗力很差。
我很着急,但晁雄几人就不一样了,坐在瀑布边上乘凉,用潭水洗脸,谈笑风生。
"晁连长,那边是不是有房子?"我朝对面的山腰眺望道。
"养蜂人的盖的木屋,我们歇歇脚过去看看。"晁雄道。
休息片刻来到养蜂**,警犬变成脱缰的野狗,冲了上去,啃食桶罐边溢出来的蜂蜜,警犬太调皮,惹怒了几只蜜蜂,无情的蛰了它一顿,警犬咛咛直叫。
几户养蜂人认识巡山队的警犬,用午饭馒头,在蜂蜜罐里蘸了两下,丢在草丛中,警犬得了蜜馒头,欢实的在油菜花田埂上嬉戏,追逐那些蝴蝶和青蛙。
晁雄常来常往,坐在木篱笆墙上,和养蜂人亲切攀谈起来,互相让烟。
大家说两句话熟悉后,我询问养蜂人有没有看到一对青年男女,养蜂人纷纷摇头,他们不常住在山里,上午刚来没多久,没看到外人进山。
"除了你们三户之外,我记得二道洼还有两户养蜂人。" 晁雄说。
"养蜂效益不好,那两户早就不做了。" 养蜂人道。
我急忙说道:"麻烦你带我们去一趟。"
养蜂人笑道:"晁连长的朋友还谈什么麻烦,平时想请你们来都没时间呢。"
在一位养蜂人的带领下,我们又朝山上走去。
走到半山腰,我们正在说话,隐隐听到林子深处,传来一声叫喊。
我们停住脚步面面相觑看着对方。
"糟了!是我朋友的声音!"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晁雄蹲下来,摸了摸警犬的脑袋,那警犬好像听懂人话一样,冲向密林深处,我们几个二话不说追了上去。
山林几乎处于原始状态,枝叶繁茂,晁雄依靠一把军刺劈砍着荆棘,快速向犬吠方向跑去。
"要命了,青青不会出事了吧!"我愁眉苦脸抱怨道,胳膊和大腿被树枝草叶割出好几处伤口。
几分钟的冲刺,我们冲出密林地带,来到一处平地,面前是一处原始农家小院,一个老太太正蹲在院里生炉子做饭,看到我们几个匪徒一样出现在面前,吓了一跳,微微愣神才辨认出晁雄。
"大娘,你怎么还住山里?上次民政局的不是找过你吗。"晁雄满头大汗走进院里。
"住习惯喽,舍不得离开,再说我还能活几天。"老太太说。
我很尴尬,其实刚才那声惨叫,我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打量了一遍几间低矮的小木屋,皱了皱眉头,问道:"大娘,你刚才听见有人呼救吗?"
老太太头也不抬,说:"没有,你们听错了吧,再不就是山下养蜜蜂的人又挨蛰了。"
老太太说的是嘉市方言,很少和外界交流,语气中透露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含义。
巡山队的那条警犬摇晃着尾巴,眼睛黑溜溜的盯着另一间木屋。
我给晁雄使了个眼色,就朝另一间公共厕所大小的木屋走去。
"站住,你要干什么!"老太太突然站起来呵斥道。
"大娘,我有个朋友进山迷路了,打搅了,抱歉。"我自顾自的朝木屋走去。
"这里没有你朋友,你们都出去,快点,都出去!"老太太越紧张,我们就越觉得蹊跷。
晁雄和另外两名护林员挡住老太太,我径直走到那间木屋前,敲了敲门。
"青青!"
"苏大哥,是你,吗?"
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想要推开木门,却发现有把铜锁,顿时怒不可遏,这是非法囚禁啊,我TM只从新闻上看到过这种事。
我抬起大腿,一脚飞上去。
"嘭!"木门被我踹开,一个猥琐男想要冲上来,被我一拳放倒在地,青青被绑在桌子上,我替她松绑,她一头扎进我怀里,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以上是我踹门前的心理准备。
然而我就日了!林中小屋并非木板结构,而是用原木垒砌而成,最细的木头有胳膊那么粗,我这一脚下去,好险没骨折!
更滑稽的是,青青趴在窗口,用不解的目光看着我的举动。
我忍着巨疼,说:"青青,你胆子太大了,赵书记和你姐都很担心你,你除了做好自己,还有家人和朋友,知道吗?"
我一半是责怪青青,一半是为自己的愚蠢举动遮羞,拿出手机给赵清思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青青已经找到了。
赵清思心平气和回道:找到就好,别让她乱跑了。
青青秀气的趴在小窗边,脸颊绯红,道:"苏大哥,先给我,开门,安好,的奶奶,把我锁在,屋里了,我出不去。"
我回头看去,老太太紧张了半天,看我找到青青后,脸色更难看了。
我和晁雄说明情况,晁雄是老兵,又了解山里的情况,大声训斥道:"反了天了!这是绑架!拐卖人口!非法拘禁!要坐牢的!"
"和我奶奶没关系,要抓就抓我好了。"一个又黑又矮的胖子从柴房跑出来,小伙子二十出头,看面相很老实。
"你就是安好?"我问道。
"是..."安好低下头。
"苏大哥,他没做坏事。"青青被护林员从小木屋里放出来,乖乖的站在我身后。
我没想到青青这么大主意头,本想批评她一顿,可考虑到她自尊心比较强,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我盯着安好,道:"没做坏事,为什么要把人锁在屋里?我们刚才来找人,为什么说不在?"
"你是丫头的亲戚吗?丫头是个结巴,她这条件配我孙子怎么了,我孙子好不容易找到女朋友,为什么要阻碍他们谈恋爱?" 安好的奶奶说。
"大娘,我妹才十九岁,没到考虑婚姻问题的时候,而且她不是身体有缺陷,只是在治病期语言能力还未恢复,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我妹有生理缺陷,以后也能找到对象,你们这是干什么!"我不悦道。
青青红着脸说:"我没有,谈恋爱!"
老太太说:"丫头,奶奶是过来人,娶妻嫁汉是早晚的事,我听孙子说你是聋哑人,过了这个村..."
我无奈的打断她的话,说:"过了这个村,别的村好小伙子多了,甭您操心。"
晁雄听了半天,语重心长的拍拍安好肩膀,道:"兄弟,咱们第一次见面,我知道你在大学城开书店,以后好好谈恋爱,她是市委书记的女儿,人家要真是喜欢你,我们也不会拦着,是这么个道理不,没别的意思,以后有麻烦来林场找哥。"
安好结巴了半天,见我们身上都配了枪,还有警犬,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
晁雄劝完安好,走到我面前低声说明情况,安好父母曾是养蜂人,放养蜜蜂,过着游牧生活,因为要追随花期,全国各地哪都跑,那年冬天开着蜂车,从昆明去西藏雅鲁藏布江峡谷赶花期,走滇藏线,路遇大雪封山,最后还是藏区牧民发现的,安好父母都冻死了。
桃溪谷的这片油菜花,只能供山下的养蜂人两个季度,花期就凋落了,老太太是城市低保户,说直白点,思想本就陈旧古怪,加上家庭变故的打击,使她精神有些不正常。
既然青青没受到伤害,我也没打算追究。
下山时,我们走山路,青青拉着我的手,此时她将之前的负担都卸下去,摘了几朵不知名的野花,编了一只简单的手环,戴在我手腕上,似乎是贿赂我别把这件糗事说出去。
"青青,你这算网恋吗?"我忍不住打趣儿道。
"我明白,你们男生,不正经,我只想,找个朋友聊天,你们却往,那方面想,但是,有过这次经历,我以后,不会了。"青青断断续续说道。
眼看到油菜花田时,警犬突然察觉到异常情况,朝着一个灌木丛狂吠,晁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护林员手中接过一支五六式步枪。
我警觉的看向灌木丛方向,青青紧张的问:"什么事?"
"嘘,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