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方南回归大都督府，看到凉亭中乔家姐妹在和朱尧姜聊天，方南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朱尧姜在大都督府住的时间长了，已经慢慢习惯下来，经常会出去走走，偶尔也会在大都督府内走走，遇到方南的时候朱尧姜不会主动开口说话，但也不想触怒方南，站在原地低着头，等方南走过去了，朱尧姜才会继续走，身上几乎没有公主的高傲。

实际上在皇宫中时，朱尧姜身上就没有多少身为公主的高傲，没有父皇母妃宠她，也养不出来公主的高傲，平日里和宫女太监待在一起，朱尧姜性子比较随和，和养在深闺中的大家闺秀差不多，只不过一年前的剧变让朱尧姜多少改变一些。

朱尧姜能够遇到方南，自然也会在大都督府内遇到方南的三位妻子，胡筱雅和方南对朱尧姜不感兴趣，不过小乔对朱尧姜这位大明公主挺感兴趣，很想知道皇宫中的生活场景是什么样子的。

住进大都督府，平日里朱尧姜说话的对象只有香凝，小乔和朱尧姜交流，即便她是那位大都督的妻子，朱尧姜也乐意接受，实在是能够说话的人太少了。

原本小乔对朱尧姜有很多问题，比如京城是什么样子的，皇宫又是什么样子的，等等，朱尧姜能够回答的只有与皇宫有关联的问题。

聊天次数多了，小乔连带着大乔勉强和朱尧姜成了朋友，乔家姐妹也会说说广州城的变化，朱尧姜很轻易的相信了。

若是朱尧姜刚来大都督府，肯定不会相信那些话语，老百姓在大明统治下食不果腹，在人民军统治下却能够吃饱饭穿新衣，这明显大明不如人民军。

但是朱尧姜外出次数多了，去茶馆的次数不少，听到其他人谈论，还是有理有据，朱尧姜不相信也得相信。

就比如老百姓为什么会支持人民军，若是在大明的统治下老百姓生活很好，老百姓肯定不愿意支持人民军，正是因为大明统治下的老百姓生活非常不好，老百姓才愿意支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人民军。

类似这种话语，朱尧姜怎么也无法反驳的地方，倾听着其他人的话语，朱尧姜内心中慢慢出现一个大明的形象，腐朽、脆弱、内忧外患、大厦将倾、民不聊生……

同时朱尧姜内心中也出现一个人民军的形象：反贼、强大、民心所向……

仅仅“反贼”一词，就足以说明朱尧姜的立场，她依旧是大明的公主，名义是人民军大都督的妻子无法改变朱尧姜的心，即便大明再差，朱尧姜都希望大明能够获得胜利。

这是朱尧姜的心愿，但自己只是一个深陷贼巢的弱女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法改变什么。

渐渐的，朱尧姜在与乔家姐妹聊天的时候喜欢谈论起大明，谈论大明为何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乔家姐妹跟在方南身边，耳闻目染治下自然非常清楚大明衰落的原因，也不介意说给朱尧姜听。

甚至朱尧姜问出“大明怎么做才能生存下去”类似的问题，都会回答，但答案让朱尧姜非常无力。

以明廷和人民军的情况来看，明廷做出任何努力都无法抵挡人民军，明廷想要活下去大概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走，朱翊钧带着忠诚于他的人离开华夏大地，逃往高丽，明廷有足够的实力覆灭高丽，在高丽，大明暂时可以继续存在着。

只是让朱翊钧放弃大明江山逃往高丽，这个选择对朱翊钧来说太难太难，更有可能朱翊钧会与大明江山共存亡。

乔家姐妹愿意和朱尧姜说话，实际上也是有些同情朱尧姜，身为公主，却要被送到敌人手中，对谁来说都是一个噩梦，乔家姐妹有心开导朱尧姜，让朱尧姜安静的生活下去，不要再想那些事情，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太沉重了。

或许是乔家姐妹对朱尧姜的开导有一定效果，渐渐的，朱尧姜不再说与大明、人民军相关的事情，在广州城各处留下足迹，甚至跟着乔家姐妹到女子学校去。

朱尧姜在努力让自己远离大明与人民军的事情，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她无法改变这一切，快快乐乐的活下去不是很好吗？

连方南和胡筱雅都发现朱尧姜的改变，不过方南感觉到朱尧姜的改变并不彻底，忧愁依旧存在着。

住进大都督府三个多月时间，朱尧姜已经明白人民军的强大和大明的脆弱，已经感觉到下一场战争大明很难获得胜利，更大可能是被人民军覆灭。

大明覆灭了，那朱家怎么办，皇家少亲情，但终究是血脉相连，偌大朱家只剩下她一个女人，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或许接下来会有转机。”朱尧姜只能这样安慰着自己，至于这样的安慰有多少效果，只有朱尧姜自己知道。

下一场战争再两年后，人民军已经如此强大，但人民军不会自大，决定用全部力量来打这一仗。

方南不止一次告诉人民军诸位将帅，明廷只是人民军第一个要消灭的敌人，消灭明廷后，人民军还要面对更多敌人。

最大的敌人是草原上的鞑靼人，北方游牧部落从古至今都是炎黄子孙的大敌，动用无数人力物力修建的万里长城，就是为了抵御游牧部落。

一支只有一个团规模的新骑兵部队已经组建起来，目前正在江西北部进行训练，那边算是人民军统治区的最北边，到了冬季，气温多少会降低一些，新组建的骑兵部队在冬季里也会照常训练。

他们是装备火枪的骑兵，是专门为对付鞑靼人组建起来，大草原的冬天更加寒冷，方南对于这支骑兵寄予厚望。

鞑靼人是最强的一个敌人，大明那些名义上的番邦也将是人民军的敌人，这些番邦也曾自大到想要挥军入主华夏大地，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对于白眼狼，还是直接打死比较好。

忘战必危，好战必亡，方南需要为人民军寻找一个平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