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章这才快步离开,在离开的时候,手拉着马秀英,生怕自己的皇后被落在后头。
这还是马秀英第一次被朱元章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手,脸红得不得了,低着头快步向前走。
而百姓就跟着朱元章的步伐向前走,根本拦不住,就算周围亲军都尉府的兵把刀抽出来,都无法阻止老百姓的热情。
为了方便对港口的管理,福闵布政使司的府邸离海边并不算很远,可就是这么短短的路,朱元章却走了两个时辰才进入府邸中。
给朱元章准备的行辕还有一段距离,但现在朱元章根本出不去,他只能在布政使司的府邸呆一段时间,等外面百姓散去了再行离开。
朱元章却显得很兴奋,喝了一大杯水后,开心的对马秀英说道:“妹子,感受到百姓们的热情了吗?啧啧……这些年咱为老百姓干的事,他们都记在心里呐,好!真好!咱这辈子值了!哈哈!”
马秀英也很认同朱元章说的话,但也仅仅是认同而已,她现在还有些不好意思呢:“你说你……干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拉着手,多让人难为情?”
朱元章看着不好意思的马秀英,自己却没有丁点的不好意思:“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妹子你平时出来转的时间太少了,七五在应天经常带着咱弟妹去街上转,哪次不是手拉手?一开始咱还收到过不少批评七五影响和败坏风气的奏折,现在老百姓们都喜欢牵着手一起走,对七五批评的奏折才逐渐减少,这没啥……咱虽然是皇帝,你是皇后,但咱还是两口子呢不是吗?下次等咱回到应天,一定带你出去转转,到时候咱就手牵着手走。”
“胡闹嘛不是?咱都这么大年纪了,也不知道害臊。”
马秀英看着朱元章,眼神里也带着期待:“不过,你那么忙,恐怕回去后也有一堆事等着你呢,还是别出去了。”
朱元章哪能看不出来马秀英的期待?
这个时候再说自己忙之类的话,真的不合适,而是大手一挥,对马秀英道:“这有啥?回去后咱就带你出去,这天下还有咱不能去的地方?去!到时候把应天转一遍!”
嘴上说的好听,但真正等到行动的时候,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朱元章并没有急着回应天,而是准备到周围几个行省去转转,反正距离过年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朱元章此时显得一点都不着急。
这一年多的时间,朱元章就在全世界各地转不假,但他却始终没有放松对朝堂的监视,朱元章得知朱标在朱瀚的帮助下,对朝堂治理颇有成效,六部改革也在同步推进中,这样一来朱元章就放心不少:“这一年多,标儿成长了不少,很多事情不需要咱再操心了,等咱回去后,稍微处理些小事,咱就能清闲下来了。”
这一年,进步的有朱标,还有朱元章,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这般管理朝堂了,所以也在寻求改变中。
至于如何改变,还得视朝堂上的情况而定。
但这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
等朱元章回到应天,已经进入腊月,马上就要过年了。
朱元章回来的时候,百官在应天府的南门外迎接,与百姓一起齐呼万岁,朱元章看着跪了一地的朝臣,并没有那么的兴奋,他知道这些百官中,有不少人是不想他回来的。
但是,朱瀚、朱标、徐达、李善长、杨宪……等人,是不会有二心的。
再说了,只要有朱瀚在,就算与天下为敌,朱元章不会有任何担心。
第一天回到应天,朱元章就以舟车劳顿需要休息为由,继续让朱标监国,朝臣们都知道,朱元章就算休息,也不会休息一个月,在过年前朱元章必定会出山。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朱元章在返回皇宫后,立刻换了身行头,出现在朱瀚的英王府中。
朱瀚早就料到朱元章会来,所以一早就在等他,热腾腾冒热气的火锅已经准备好,朱元章进屋后闻着火锅底料的香味,还有牛羊肉的鲜味,不由得咽了下唾沫:“好久没吃到这种火锅了,哈哈……今天咱来的正是时候,跟着你解解馋。”
“哥,你在外面没吃到这些东西吗?”
朱瀚感到惊讶,看着朱元章:“别的不说,就说澳洲和殷州,耕牛和奶牛得有十万头吧?羊更是无算,您在船上什么都有,咋没想着吃点?”
“这个……耕牛和奶牛,咱咋舍得杀嘛。”
朱元章有点不好意思,对朱瀚道:“咱知道你想说啥,可这大手大脚的日子,咱也过不习惯,七五你说咱的日子是不是过的很小气?”
那是相当小气。
朱瀚也清楚,像朱元章这样的人,穷日子过习惯了,再想改变已然是非常不易,干脆也不再提,招呼着朱元章过来,然后拿出来精酿啤酒:“来吧哥,这是咱大明的酒厂新出的啤酒,好喝不上头,你尝尝味道。”
啤酒的工序并不复杂,就是储存的时候有点难,朱瀚也没办法管那么多,他先把东西造出来,至于以后能不能做到长时间储存,那就看大明人的智慧能不能将其研究出来了。
朱元章喝了一口啤酒,咂咂嘴:“没味啊,还是喝点能上头的酒吧。”
朱瀚只好给他取了两瓶白酒,两兄弟一人一瓶的开始喝。
两人喝了几杯酒,最后的话题还是要归结到大明的发展中来:“七五,咱这次去外面转了一圈,才知道以前咱就是井底的癞蛤蟆,也相信了七五你说的话,这天下……就是一个球。”
朱瀚没说话,朱元章感慨归感慨,可他来找朱瀚,绝不只是感慨两句就算完了,肯定还有其他话要说。
朱元章说了下自己的发现和感慨,然后回到了如何治国的问题上:“七五,之前你跟我提过的算学,你说应该怎么整,才能让其纳入到朝堂吸收人才的范围?”
朱瀚回答了两个字:“建学。”
“哥,我说的学堂,不是现在只学四书五经的学堂,而是囊括科学以及文学的学堂。”
朱瀚把他的计划说出来,让朱元章听到后感到头皮发麻:“每个县,甚至每个乡里,都要有学校,这个学校是属于教育部门,请的先生有自己的编制,他们负责教授算学和文学。”
现在还没有生物学以及物理化学,只有文学和算学两门课,如果再加上兵学,这就足够了。
朱瀚继续对朱元章道:“不过,现在我们能找到的人才太少,也没有如此多数量的教师,我们只能从应天或者北方选择几个城市,让他们来教授算学,等越来越多的人才被培养出来,我们的教育体系才算能够完成。”
每个乡里都要有学校……而且教师还是国库给发钱,这得有多少老师?得花费多少钱?
想到会从国库里发出去的钱,朱元章就一阵心疼,可他听到朱瀚说的话后,又忍不住向往起来,如果能把学校普及到乡村,那就说明大明的孩子都有书可读,未来大明的人才必然会出现井喷的局面。
想到大明本土,还有比大明本土多许多倍的海外飞地……朱元章就觉得投资办学的那些钱花的很值得。
“干!”
朱元章眼睛红了起来,对朱瀚道:“等咱死之前,咱一定要把学校办起来!”
说到这儿,朱元章顿了一下,对朱瀚继续道:“这件事,咱准备让标儿做,七五你觉得咋样?”
“嗯?”
朱瀚看着朱元章,有些惊讶。
自己这位老哥,竟然舍得放权了?
“这个嘛,也不是不可以……哥你怎么想的?”
重新把皮球踢给朱元章,这是他们父子俩的事,朱瀚只负责出主意,怎么做得是朱元章和朱标来做。
“你小子,还担心我会和标儿争权不成?”
朱元章翻了个白眼,然后对朱瀚道:“咱出去一趟,才知道大明有多大,七五你说外面的那些土地,咱是不是也要管理?”
听到朱元章这么问,朱瀚就明白了。
合着自己的老哥出了一趟门,野心也变大了,看不上大明本土这么小的地盘了啊。
朱瀚看着朱元章询问道:“哥你想怎么办?”
“我想让标儿继续监国,夯实本土基础,标儿做的很好,而且现在处于发展阶段,其中的细节需要群策群力,而不是搞一言堂发展,标儿做的话比我更合适。”
朱元章分析的透彻,这也得益于他在大明本土看到的各个行省的发展情况:“但其他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在野蛮发展,高强度的压榨百姓并不是好事,再者海外飞地基本上都是咱大明的军士,他们管理起来太过粗暴,标儿性子太软,估计处置不好。”
朱瀚点点头:“嗯,也对。”
显然,朱元章已经不再想眼前的三年、五年怎么发展,而是想到了五年之后。
现如今大明打下来的土地,三五年的时间差不多可以稳定下来,再加上文化上输出以及物资上的帮助,那儿的百姓必然会和大明同心同德,到时候就不能再继续让武将对当地进行粗暴的管理了。
随着商业以及文化的发展,必然会和武将产生矛盾。
那么,接下来如何做,朱元章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着手处理了。
对朱元章的提议,朱瀚是非常乐意看到的,他和朱元章一样,想把海外的飞地纳入到大明版图中,管理起来会更加方便。
但朱瀚觉得这件事着急不得,准备先稳个两三年再做也不迟,可现在朱元章直接问出来,很明显已经是迫不及待了。
既然如此,朱瀚也就把他的计划说出来:“哥,大明是天下的大明,是世界的大明,而非本土的大明,所以我建议给大明本土改名。”
改国号吗?
朱元章听朱瀚的意思,似乎改了又似乎没有改,他准备等一下,听听朱瀚的意思:“大明本土,属于炎黄……我们是炎黄子孙,在《尚书·周书·武成》中有‘华夏蛮貊,罔不率俾’,我们可以把大明本土定义为华夏国,而从华夏国走出去,身上有华夏血脉的人,都是炎黄子孙。”
华夏?
朱元章听着很有意思:“这个名字好!炎黄子孙也很好,如此一来他们对华夏的归属感越来越强。”
然后,朱元章又问道:“既然是华夏国,那大明呢?统御万疆吗?”
“这是自然。”
朱瀚点点头,对朱元章道:“大明是世界的大明,哥来做天下共主岂不是更好?”
“呃……那,皇帝怎么办?”
朱元章想到了一个悖论,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这是独一无二的称号,他对朱瀚询问道:“大明是天下共主,但每个地方都要有皇帝吗?”
“皇帝是大明皇室所有,天下又岂能有第二个皇帝?那和造反有何区别?”
朱瀚不同意在各个地方都有皇帝的名字,这是他不认同的,天下只能有一个皇帝,那就是朱元章:“哥,我们为什么要在各国有自己的皇帝呢?内阁首辅岂不是一样?”
朱元章却说道:“难道,不能封王吗?”
天下那么大,在各个地区建立起国家后,再裂土封王不好吗?
朱元章别的不多,就是儿子多,实在不行再生几个嘛!
出去巡视一圈的朱元章,此时又展现出了更强大的雄心壮志,他觉得自己还能生。
朱元章不知道未来,但朱瀚知道啊。
就他那些后代,一个比一个专情,一个比一个喜欢玩,可就是不喜欢生孩子,这就很操蛋了。
“这个……可能不太现实。”
朱瀚挠挠头,对朱元章道:“反正现在时间还长,未来怎么样我们说不清楚,不如先不设王,等时间到了,我们再做商议。”
“也只能这么做了。”
朱元章听出来了,朱瀚不想让他这么早封王,至于朱瀚的担心,朱元章也懂,万一有哪个不懂事的王把一个国家搞得支离破碎,再治理起来可就难了。
不如先沉淀一下,等逐步治理各地出成果以后再做决定。
不愿意封王这种事,也只有朱瀚敢在朱元章面前说,但凡换一个人,朱元章都会觉得说这种话的人别有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