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尸魁头颅触地的声音好似巨石相撞,震醒了还在发呆的连易。
“难道说这头尸魁真的恢复生前意识了?”
考虑再三,连易还是决定出手一试。
“喂,看这里。”
站在远处喊话的同时左手紧紧握住剑柄,防范着尸魁的突然偷袭。
听见了声音之后,尸魁停下了叩拜的举动,回过头来。
“这是什么!”连易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尸魁那原本漆黑一片的眼眶居然变得的黑白分明,甚至还有些许水光在其中泛起。
“它这是在哭吗?”连易就算不想接受,可是摆在眼前的现实却让他无话可说。
“你能听懂我的话吗?”连易试探着问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居然隐隐相信尸魁能够做出回答。
果不其然,尸魁刚开始看见他的时候脸上还有几分凶厉的表情,随后却平复了下来,然后点了点头。
一时之间连易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表明自己心里面的震惊之情。
眼见尸魁双目之中有黑色扩散,脸上又逐渐浮现凶残之色,连易急忙大声问道:
“你是不是记起来了自己生前的事情!”
声音暂时驱散了尸魁体内的魔性,使它再度恢复了些许清明。
巨大的脑袋垂了下来,望了望自己苍白尖利的大掌,随后仰天大啸,悲戾之声响彻荒城。
近在迟尺的连易更能深深的体会到其中饱含的痛苦与愤恨。
也不知过了多久,尸魁停下咆孝,站起身来,慢慢走出门外。
连易见状急忙后退,毕竟这个巨大怪物的压迫力实在太强。
哪怕自己如今自信可以将其斩杀,却也不愿意将自身置于险境。
看到连易如此反应,尸魁竟然停下了脚步。
只是望向连易的目光之中却是那么的萧索凄凉。
怪物努力的张开嘴巴,想要从喉咙里吐出一句言语。
可是百般尝试之后,听见的却是野兽般的低吼。
尸魁的眸中充满了绝望,眼看黑色又要涌出,它却注意到了连易手中握着的那把剑。
于是抬起巨掌,指了指剑,又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看着连易的目光充满了哀求。
它的表现已经完全不再是没有神智的低等尸妖可以比拟的。
连易也只能相信它的确记起了生前的往事。
“难道你是想让我帮你解脱。”连易见它如此动作便试探着问道。
哪知道这头尸魁居然点了点头,随后朝着祠堂的方向慢慢跪下。
苍白的身体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低下头颅,等待着连易出手。
如此以来,它的一举一动倒也说得过去了。
没有一个人可以接受自己被邪魔之气浸染,变成嗜血残暴的怪物。
只要可以选择,他们宁愿去死也不会让自己苟延残喘,没有尊严的活着。
缓缓地走到它的身后,连易举起手中宝剑,呼出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那你就安心的去吧,如果有来生,希望你可以出生在一个更好的世界。”
连易说完之后,催动浑身经脉,运转十成精气,将其灌入手中宝剑。
精气入体之后,剑身之上居然显现出来隐隐青光,这是足以摧金断玉的剑芒!
为了不让尸魁感到痛苦,连易一剑刺入它的后心,随后瞬间发力,将其震碎。
随着巨大身躯缓缓倒下,“叮”的一声之后,一股庞大的记忆灌入连易脑中。
……
这头尸魁的前半生是很幸福的,她本是一个门派的大师姐,深受师傅喜爱,师弟师妹们的敬重。
不出意外的话她将会继承这个门派,带领门人将其发扬光大。
可是就在那一天,异变发生了。
门派之中死伤惨重,她只好带着剩下的人躲避天灾。
直到有一天,为了拯救别人,她也被魔气侵染,失去意识的她亲手杀死了跟随自己的所有幸存者。
之后就这样凭借本能捕杀猎物,吞食其余的尸妖异魔,最后逐渐进化成了一头强大的尸魁。
直到今天早上才被俞望无意间唤醒意识,她本想就此了断,可是体内的魔气却让她无法伤害自己。
因此只能不断的向着香桉叩拜,减缓自己内心的无尽苦痛。
……
从她的记忆之中,连易看见了数百年前这片天地上的盛景,也见识到了修士们移山填海的广大神通。
更是亲眼看到天崩地裂,日月无光的末日景象!
巨变发生的那一天,没有任何征兆。
一只难以言明的巨大手掌一把撕开天幕,就连空中的两轮金阳在它的衬托之下也显得如此渺小。
滔天洪水翻涌而起,从江河湖海之中冲向岸上。
陨石携带着炽热焰火砸向大地,巨大的冲击震碎了无尽的琼楼玉宇!
大地开裂,高山倾倒,数不尽的乌光黑气从天幕之外渗入其中。
无数生命好像尘土一般就此消散,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修士在天地巨变之前和蝼蚁没有两样。
身高百米的白玉龙象只是被天上掉落的一道黑光扫中,一身血肉顿时化为脓水,只留巨大的白骨散落一地。
一个看似修为深厚白发老者掐动法诀,抬起一座千丈高山,用力掷向天外巨手。
哪知道这样的攻击对它而言根本毫无作用,反而让自己被一团黑气包围。
大风吹过,黑气散尽之后,仙风道骨的白衣老者就此消失,只留下一头浑身鳞甲,面目可憎的凶恶异魔!
哭声哀嚎充斥着整片天地,邪魔之气侵染着残存下来的生灵。
遮天巨掌消失之后,天地之间的灵气依然继续朝着天幕上的破洞逸散而出。
幸存的人们和尸妖异魔们夺取着生存的地方。
数百年过后,原本生机勃勃的世界就变成了如今的残败模样。
真不知道到底是何等可怕的外部攻击,才能损坏掉这样一个高等世界。
望着眼前的尸体,连易心中泛起千百思绪,丝毫没有以往斩妖除魔之后的喜悦之情。
良久之后,他在残破的房间之内搜寻了一些木材,堆积起来。
然后将她放在上面,焚烧成灰。
随后用找到的一个玉瓶将其盛装,摆放在祠堂的香桉之上。
对着玉瓶默默地悼念了片刻,之后转身离开。
出门之前又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繁华的府邸,连易长叹一声,背着夕阳,向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