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
外面的天,真的是热了。
哪怕是坐在这大树荫底下,也是觉得身上一阵燥热,不久才湿润的手掌,这会儿早就干了,干的久了,上面都是有些黏塌塌的味道,他皱了皱眉。
旁边莺莺燕燕的声音,在过了晌午的时候,也是偃旗息鼓了,这么热的天,白天几乎也没什么客人过来,何必又费那些个嗓子呢?
只有到了晚上清爽一些,伴着玫瑰色的余辉,那些客官才会踩上这门槛,莺莺燕燕的声音,也会再度响起。
算命的挺羡慕她们的,哪怕是不怎么光彩的行当,也是个赚钱的好把势,总比他在这大太阳底下只能靠着余荫强吧。
他这么想着,眼骨碌可没怎么停下,周围过路的行人,那可都是他的目标。
偶尔闲下来的时候,他也会想起几个月前看过的一位姑娘。姑娘生的有着俊俏,但模样可人,也不值得他一个算命的记住。
最让他记住的是,是那姑娘的额头。寻常人说,印堂发黑是为大凶,可那姑娘的印堂,却是呈黑白两色。
“算算架势,也差不多是两月了。”算命的呢喃着,之前看出的什么“降犬过界,踩桥见人,勿饮汤,忘川望。”也是被他给记了起来。
他也试过去揣摩揣摩师傅这话的意思,终是堪不破里头的奥妙,他也只得作罢,将者散乱的思绪收回,手指撑了撑那副带了不知道多少年头的墨镜,旁边的杆子上,麻布上头写着的“算阴阳,卦卜乾坤”,迎风抻展着……
……
漆黑的空间里头,淡淡的光亮,宛若黑暗中的一盏明灯,虽然不过是丈许的空间,但也终是亮堂了些。
门上不见门环,硕大的城墙,宛如天堑一般,横亘在众人面前,门上那一黑一白,浑然圆润,勾勒出两条鱼形,演化阴阳二爻。
蜂不二眉头皱了皱,太极的图案,他自然是见过的,但是,面前这一黑一白的太极图,更让他想到了很久以前听老一辈说的:
“相传人死后,跨过阴阳界,走过黄泉路,便会来到一条江边,江边会有一个老婆婆,叫做孟婆,孟婆会递给你一碗汤,喝过后再登上奈何桥,在忘川石上回望自己的故乡,再转世投胎……”
老人家说的事,大抵都是来糊弄小孩的,可是蜂不二忘了件事,空穴来风,它必定有因啊。
骗归骗,难不成还能信口胡诌没有一点根据?
想来也是不
会的。
清姐仔细端详着这门上的黑白图案,“难不成,这就是‘阴阳界’了?”
蜂不二也是凑了过来,还没等清姐好生研究呢,黑风已经落入了他的手心。
“别!”
清姐按住蜂不二的躁动之色,眼中的警惕之意越发浓郁。
“这里是阴间,我们还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不要妄动。”
蜂不二闻言,也是点了点头,刚欲将黑风重新别至身后,他的神情陡然一凝,“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哒、哒……
脚步声并不快,一下一下的,有些慢条斯理的感觉,但那声音,更像是踩在清姐他们的心跳之上,总是带着那么点压抑的感觉。
厚重的鼻息声,由远及近,蜂不二下意识的将清姐拉到身后,那本来要别起来的黑风,也是重新落入了手中。
嘎吱——
厚重的大门慢慢打开,其上的黑白图案,也是迅速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未知的黑暗中,哒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擅闯阴间者,杀无赦!”
面前的视线慢慢开阔,一条恶犬,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逐渐扬起的嘴角,底下掩着的牙齿,更是尖锐。透着的那些寒光,要是给咬上一口,绝对要扯下一层肉来,看着就有些心生胆怯。
更重要的是,这只恶犬的头,不是一个,而是三个之多!
阴间守护者,地狱三头犬!
蜂不二冷哼一声,刚欲动手,却被清姐给按住了,她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极为凝重。
“前辈,我想去找我的朋友,请问能否通融一下?”
听到这话,那地狱三头犬竟是笑了,露出了极为人性化的笑容,让得清姐都是不由得一愣,怀疑这犬是不是成精了。
不过转念一想,能守护阴间的三头犬,会没有点灵性吗?
想来也是不可能的。
地狱三头犬三个头都是嘴角一样,那抹人性化的笑容都是如出一辙。
“可以啊,三万阴钱一人,我自不会阻拦。”
清姐脸色微沉,人间流通的钱财,是阳钱,供给生人使用的。而这三头犬口中的阴钱,自然就是纸钱,是给死人使用的。
这会儿下来的急,哪还顾得上带什么纸钱呢?
况且他们也根本不知道,阴间流通的钱财,就是平日里烧给先人的东西。要是知道的话,
清姐怎么说也会带上这么几万下来。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到了这地下,也是通用得很。
她的表情变得极为凝重,三头犬也是掀起了一抹嘲讽之色,没有钱,连畜生都变得极为势力:
“既然拿不出钱,那就请回吧。”
蜂不二握紧了黑风,清姐见状,也是很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现在说文已经是走不通了,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动武了。
更多的,她也回想起之前在苏州的时候,那个算命的给自己算的一卦,“降犬过界,踩桥见人,勿饮汤,忘川望。”
这个降犬过界,在当时听起来的确是一头雾水,弄不清这里头的个中缘由,但现在,当她看到那门上的阴阳图案后,便是明白一些了。
这场,还真只能打进去。
不然怎么称为,降呢?
降,意降服。
这事,本来是该她来干的,可这动刀动剑的活,实在不是她的强项,也就往后一退,默默交给了蜂不二了。
这一退,也就是告诉他,不必留手,直接硬冲的意思。
蜂不二自然知道。
左手往腰间一探,酒壶便是落入手中,烈酒入喉,蜂不二的脸上更是杀意升腾,汹涌澎湃。
“怎么?想动手硬闯了?”
三头犬笑了,不知是笑这人类见识浅薄,还是笑他不自量力。
它冷哼一声,身后的空间都是一震,周身黑气不断弥漫,后腿略一蓄力,清姐只看到一道黑光一闪而过,那边蜂不二的整个汗毛,都是根根竖起,一股极为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脚下连点,身形便是暴退而不,而就在他有所动作的下一瞬,三头犬的攻击便落在了他之前的地方。
轰——
无形的气浪,瞬间席卷。
手中的白瓷散发出一抹荧光,继而又形成了薄薄的一层膜,将清姐给护在了身后。
蜂不二呢?
他的身后早已是一阵发凉,要是刚才再慢上一瞬,那现在的他,已经躺在地上了。
不敢马虎,他此刻也是收起了轻视之心,烈酒入喉,他也是大喝一声:
“醉刀,斩!”
莹白之光,浮现在黑风之上,丝丝破空声,在这空间极为刺耳。
三头犬的眼中充斥着不屑,左脚往前一提,锋利的前爪,便与黑风碰在一起,无形的气浪,瞬间以此为中心,汹涌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