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唐丑”整个人都是变得极度萎靡着，显然白脸哥这个灵体的状态，对他来说打击非常大。（为了方便区分，都是用带引号的“唐丑”便是被揪出来的魂魄，用不带引号的唐丑表示真人）

那般垂头丧气的样子，哪还有刚才那么嚣张的气焰？

“你最好是老实交代，你和这位附身的老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你是谁？”

面对白脸哥的质问，“唐丑”又瞅了一眼已经倒下的那几个生死未知的黑衣人，重重地咽了口唾沫，青色的瞳孔一转，刚欲说点什么假的消息，却是被白脸哥直接洞察了：

“老实点回答，要是说的不对的，你知道我能干什么的。”

白脸哥能干什么，他不知道，但迎着那恶狠狠的目光，他的眼神有些躲闪，心里头的预感告诉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

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他也是慎之又慎地开了口：“我是青石妖，平日里都在城外那块青石上修行……”

这么一说，白脸哥也是清楚了。

万物皆有灵，有灵性者，机缘巧合之下便是可以修炼成妖，当然，类似狐女那种不需要机缘巧合的，我们可以称之为，天赋。

青石妖平日里只知道默默修炼，路过长安的人何其之多，善者有之，恶者亦有之。而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的青石妖，本就处于溟濛状态，心智与那刚出生的婴孩无二，自然是有样学样，依啥学啥。

默默地听完后，白脸哥也是将他的话转述给了清姐，这时他才发现了交流的困难，因为清姐还需要再转一次给蜂不二听，他才能够清楚发生了什么。不然这躺在地上的唐丑，可能还会受他一两刀招待的。

他有些哭笑不得，看着手里的青石妖也是有些同情。

世俗之气虽好，可好坏不辨是非不分，只能是为祸人间。

他轻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你能说他没错吗？刚才还想杀了自己几人夺取钱财呢。

“那他们几个是怎么回事？”

白脸哥口中的他们，自然是那躺在各处昏迷的黑衣人了。

青石妖现在落入了白脸哥的手里，自然是知无不言：“他们几个是被我之前附身过的人，因此我也是可以调动着，这是我的天赋。”

诚然，狐女的天赋自然是身后的几条狐尾了，白脸哥亲眼见过，那狐尾施展开来远比精钢还要坚韧，人的身体在它面前宛如纸糊的一般。

而青石妖能够调动自己曾经附身过的人，想来也是他的天赋了。

正说着，地上唐丑的身子突然的动了一下，白脸哥看过去，那原本由白变紫的脸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为了惨白，而那种脸色，他已是不陌生了。

那是，死人才有的气色。

沉寂了一会，唐丑的身上忽然迸发出精光，刺得人眼睛都是有些睁不开了，哪怕是旁边的蜂不二，见到这副景象都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唐丑慢慢的坐了起来，那直起身子的速度，哪有什么佝偻着身子的样子。

但定睛一看，白脸哥又可以看到，虽然眼前的唐丑坐了起来，但是地上，还躺着一个唐丑！！

什么情况？

唐丑微微一笑，左手虚空一摆，众人只觉得眼前的视线都是骤然开阔起来，特别是清姐与蜂不二，在他们的眼前，白脸哥的身影竟是慢慢浮现开来。

“这是，唐丑的魂魄……”

青石妖此刻已经是低着头不敢说话了，攥着他的白脸哥都能够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一阵阵，畏惧。

他适时的松开了手，因为他知道，此时就算是他青石妖想跑，也是做不到了，于是也放了下心，对着唐丑微微拱手道：

“老爷子，晚辈刘白……”

白脸哥姓刘，单一个白字，取的是“流芳百世”的谐意，眼前的唐丑是被附身了不假，可是这守城人的身份，也不假。

况且论辈分，他也的确是应该以晚辈自称。

唐丑没介意这些，随意的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微微笑着，一张脸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特别是看向白脸哥与蜂不二的时候，更是极为满意：

“感谢极为小友帮忙了，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会遇害了。”

清

姐他们看着在一旁瑟瑟发抖的青石妖，又看了看被他调动的昏迷不醒的七个黑衣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的确，如果不是整好碰到他们，遇上个普通人的话，可能又是一条无辜的人丧命了。

“你们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守城人，或者说，我已经是这世上，最后的一位守城人了。”

“前辈……”

唐丑摆了摆手，打断了清姐想说的话，他颇为无奈的笑笑：

“你们也看到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就连这青石妖都能附我的身，那外面的牛鬼蛇神，就更不用说了。”

说到这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在旁边的青石妖，后者整个人早就跪伏了下去，一副知错的样子。

“但是，天道轮回因果循环，有始，就要有终。”

唐丑站了起来，他拿起在尸体旁边的拐杖，又从死去的自己怀里摸了摸，摸出了那根跟了自己大半辈子的烟斗，有些怀念的笑了笑，一张脸上，仿佛都是年轻了不少。

蜂不二按住了想要有所动作的清姐，摇了摇头，白脸哥也是沉寂了，眼前的唐丑看似年轻了不少，可实际上，早已是外强中干了。

“对了，青石妖，你知道二十八间巷在哪对吧，带他们去吧，也算我一份心意了。”

他从怀里掏出一盒火柴来，火柴盒有些年头了，里面的内层匣子都是有些被雨淋湿后又晒干的迹象，横七竖八的火柴棍棍，躺的随心所欲。

唐丑挑了根还算完整的，划拉了一下。

嗤——

火柴的火光，点燃了烟丝。

他嗒叭嗒叭着嘴，一串串烟圈，从他的嘴里吐出，又吸入。

在一串串烟圈中，唐丑的身影也是越来越远，拐过一个弯后，终于的也是看不见了，留给他们一个佝偻的身影，挥之不去……

“守城人，守一方水土，护一世人。”

只有真的体会过，才能深刻的领会，那所谓的，守字……

“走吧。”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小二子从马车旁悠悠转醒，哒哒的马蹄声，往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