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百鬼——夜行”

“引迷途者——向西去”

悠扬的笛声，清姐耳中有那么些似曾相识，慢慢的以狐女为中心，笛声，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波浪，缓缓荡漾开来。

黑田将军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看来他们上山的路跟清姐他们不是同一条，因此没有碰到那群蝙蝠们。

想来也是，要是同一条路的话，能不碰到吗？

不过这狐女肯定不会做毫无意义的事，这一点从他们那一伙人盗走他们“皇军的金银珠宝”时，他就知道了。

因此黑田将军立刻整合了部下，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相较之下清姐他们这边更多的则是吃惊了。孟雪忍不住拉了拉清姐的衣角，身子靠近了她：

“这是不是我们在林子里听到的？”

清姐和小虎神情都很是严峻：“最好不是，如果是的话就可以说明，那群蝙蝠是听命于这狐女的，而且它们有多难缠，你也知道了。”

孟雪闻言，忍不住点了点头，咽了咽口水，很是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如果可以，她自然不会往这方面想。

不过显然，他们想错了。

扑棱翅膀的声音，越来越近，有如狂风骤雨来临前的嗡嗡声动，如果单看一个，那绝对是不值一提，可是，当这个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极具破坏性。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嗡嗡地扑棱翅膀的声音，越来越近，感觉像是要从身后的山洞飞出来一样。

清姐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安，她回头看了一眼，立刻就伸出手臂将身边最近的孟雪直接扑倒，嘴里头还不忘惊呼一声：

“赶紧趴下！”

声音不大，恰好是能够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又能让小虎听到，只是稍稍晚了一步，小虎就可以感受得到，自己的头顶飞过去数不清有多少蝙蝠！

后怕。

一种从头直接凉到尾的感觉，充斥在众人心头。

如果可以抬头看的话，清姐可以保证，绝对是一片云——由蝙蝠们形成的云。

如此多的数量，就算是有火把，也足以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了，要是胆再小一点的，指不定就直接落荒而跑，管不清东南西北了才是。

“嗯？”

孟雪略微动了动身子，

刚刚被清姐扑倒的她还有些发愣，刚欲说话，头顶上蝙蝠飞过的感觉，让她立刻就是捂住了嘴。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个时候，她觉得还是不要去随便招惹这群蝙蝠为好。

要说落荒而逃的典型，具体可以参考张叔，从蝙蝠出现的那一刻，清姐他们就听到张叔从头到尾的救命声，不过也好在有张叔的声音在，不至于刚才那句趴下会被狐女听到。

不能暴露，这就是现在的首要问题。

密密麻麻的蝙蝠，扑棱着翅膀的声音如同闷雷一般，拍打在日军的心头，更是拍打在黑田将军的心头。

“混蛋（＊＊），居然可以指使这些落后生物。”

清姐稍微瞅了一眼山洞内的情况，数不清有多少蝙蝠，已经是形成了一片乌云，在空中不断盘旋着，她可以肯定，只要这狐女一声令下，一个大活人完全可以在一瞬间就被这群蝙蝠啃噬个干净。

她动了动身子，借此寻找到一个更加舒服的位置，白脸哥也趴在旁边，只不过后者的重点，一直都在那祭坛上的棺材，与张叔之间徘徊。

“清妹，你还记不记得我爷？”

白脸哥他爷？

记得，清姐又怎么可能不记得呢？

小的时候邻居家老刘头，最爱听自家爷唱戏，特别是太平歌词，几乎百听不厌。

那前儿有钱的人家不多，村里头的就更少了，但是老刘头他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却是村里头说得上的有钱人家。

有人说老刘头的儿子在外面挣了钱，隔三差五逢年过节的，都会往家里头送钱。

有人说老刘头家里有个聚宝盆，放进去一文钱啊，会两文钱出来。

反正各种说法都是存在，但是尽管这些说法都有些毫无根据甚至是不找边际的猜测，有一件事大家都是认同的，那就是——

老刘头是没有收入来源的。

那他一个老人家家的，哪来的这么多钱呢？

这些清姐都没想那么多，只是现在白脸哥提了起来，自己也就回想起了这些。

现在看来，老刘头是有点奇怪。

白脸哥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又想多了，忍不住打了下清姐光洁的额头，没好气道：“你就不能听我说完再想吗？”

清姐被这劈头盖脸一句话给整蒙了，不过更多的好像还是拍自己的那一下。

真是奇

怪，现在你都这么没大没小了？

清姐气鼓鼓地想要打回来，却是被白脸哥的话给引了过去：

“我记得有一回我爷喝多了，在那里说梦话，梦里头胡言乱语的，老是念叨着陆猴子，杜头还有张耳朵这几个人的名字，以及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小时候听不懂，不知道自己爷口中的什么倒斗，宝藏什么的，也许是爷对自己毫无顾忌，又或者是当时喝多了嘴说秃噜了。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爷说的那些零零碎碎的话，其实可以是一个故事。

一个有些悲伤的故事：

老刘头的前半辈子，四处跟着一伙人盗墓，也就是所谓的倒斗，另外几个人分别就是喝醉后吐出来的陆猴子、杜头、张耳朵这三个人，只不过除了这个，还有提到一个不是人的东西，那是一只狐狸！

走南闯北的日子，那段时间他们一伙人真的很快乐，盗墓本就是个刺激事，从死人手里头抢宝藏，特别是一些达官贵人的墓，那里头的珠宝则更多。

几年下来，也是积累了不少财富。本以为指着这么些钱找个地方安家落户好好享受下辈子的，却被一群不速之客，生生打破了。

那是一群日本官兵，早些年战争就打起来了，因此见到日本人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是他们一般不跟他们打交道，也犯不着跟他们打交道。

但那一天，他们听到了日本人要将自己国家的金银珠宝给变卖到国外去，也不是说有多冲动吧，只是一腔热血涌了上来，四人带一只狐狸，在一家毫不起眼的客栈，制订了计划。

要把失去的珠宝夺回来！

他们不会些什么大道理，但有一件事就算他们是见不得光的盗墓团伙，也很是清楚明白——

“自家的财宝，就没有去往别家的道理！”

杜头死了后，江湖上也再也没有他们倒斗一伙的消息，说不得哪天有人在日本人拾掇的尸体中，可以看到几个满身疮痍的中国人，身上满是子弹的伤口，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那就是他们的归宿。

老刘头活了下来，他觉得活的很羞耻，自己就会念叨着这么几句太平歌词，就连杜头也告自己说自己更适合在茶馆中听人唱戏。

他带着狐狸走了，也带走了那一堆日本人歇斯底里的珠宝，江湖上少了这么一个倒斗团伙，一个毫不起眼的村子里，多了个低低调调喜欢太平歌词的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