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恬雪接着道:“你别怪我啰嗦,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在乎最亲近的人,我不想你有任何闪失。”
沈归笑道:“我可不信你这么好心,一大早过来只是为了给我上课。”
陈恬雪示弱道:“我多嘴了,我哪有能力给救命恩人上课啊,我是来求你帮助的。”
未侦破的案件是不能对外透露的,她已经想好,即使违反纪律也要好弟弟协助。
她相信他的能力,更相信他的口风紧。
沈归叹了口气,道:“就知道你找我,从来没有好事。正月初六还没过呢,你一大早就来和我谈论凶杀案,我还吃得下去吗?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心理素质。”
陈恬雪道:“我什么都还没说啊,你就这么确定?以后我叫你沈大探长吧,听说你轻松地破了沈轻盈被欺负的案子,而且匕首案的线索,也是你自己找到的,再加上你力擒花和尚,我对你的崇拜之情,犹如……”
沈归打断道:“少给我戴高帽子,言归正传,你都已经把我从温柔乡里提出来了,我能不配合你的工作吗?”
陈恬雪有些过意不去,他救过她两次命,她爱他,能给他的却只有麻烦。
“要不还是算了吧,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沈归认真道:“开玩笑的,能帮上你,是我的骄傲,不然我也不会支开白倩倩。从你的黑眼圈,我已经判断出你找我的目的,主要还是我亲眼目睹了白林生的死,也就不难猜出你所承受的压力。”
陈恬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在桌面摊开,上面画着白家庄园的平面图,案发现场与几条重要的线索都做了标注。
她接着将自己所掌握的信息,以及想法,一一对沈归讲了一遍。
陈恬雪道:“我猜没有情杀的可能,仇杀的可能性比较大,依你对他的了解,谁会下这么狠的手?”
沈归问道:“为什么没想过财杀和自杀?”
陈恬雪一楞,解释道:“远距离射杀,凶手开完枪就跑了,根本没机会拿走财物,一个有凶手指向的案件,更不可能是自杀。”
沈归面色凝重道:“你刚才也说到了,你一开始猜测有内应,子弹只有一种方式射入书房,就是有人打开窗户,让凶手准确无误的射击,何况你还确认了射击位置,子弹又不会拐弯,等于印证了你一开始的猜测是唯一的事实。”
他接着道:“如果一道题只有一个准确答案,一元一次方程会很难解吗?”
陈恬雪疑惑道:“可是别墅内的四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沈归道:“如果四个人都是帮凶呢?”
陈恬雪感到毛骨悚然,后背一阵发麻,问道:“你的意思是,他的家人全部参与了他的死亡,这怎么可能,他的女儿还在上高中。”
沈归道:“所以主谋只能是白林生自己。”
陈恬雪摇了摇头,道:“白林生指挥全家人和一个外人把自己杀了,他疯了吗?还是他全家人都疯了?”
沈归道:“不,他全家人都很清醒,我见过很多生意失败的老板自杀,人为
财死的道理本就很简单,一个负债累累的人很容易走极端,何况他还是享受过巅峰的人,高傲到不可一世的人,用一人之死,换全家人继续锦衣玉食,太正常了。”
陈恬雪刚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转而又认为是悖论,于是道:“不对啊,就算你的说法成立,可此案分明是他杀,就算是他的授意,此案还是改变不了他杀的性质。”
沈归道:“这就是白林生的高明之处,他应该买了多份巨额保险,只要你们没办法将此案定性为自杀,白家还会是风光无限的白家。白林生刚刚才借了三千万,虽然不够他偿还债务,但足以安抚债主,也足以买各种人身意外险,很遗憾,他选择了后者。”
他前世有位朋友,是行业的翘楚,由于摊子铺得太大太快,导致资不抵债几十亿,然后心脏病发死了,可他这位朋友身上最健康的就是心脏。
最关键的是死亡时间,是在媒体刚曝出他的债务危机。
沈归至今想不明白,他一家人是如何让他死于疾病的。
陈恬雪道:“行凶的疑犯,为了他的自杀,死罪难逃,就算许以重金,也很难让我信服。”
沈归点了点头,道:“如果凶手本来就背负死罪呢?你前面不是还猜测凶手很可能不只是犯下这一起案子吗?”
陈恬雪想反驳,因为之前的猜测是基于仇杀,可转念一想,换个动机,与凶手是个逃犯的判断并不矛盾。
白林生想让家人继续大富大贵,凶手又何尝没有家人。
要证明沈归的推断是否成立,很简单,就是调查下白林生有没有买保险。
陈恬雪给小江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人调查此事。
她最后问道:“你能帮我解释下,他们为什么要把案发现场制造成密室吗?”
沈归有些得意道:“恰恰是因为这点,让我认定这案子有他家属参与,我在农村长大,村里有个迷信思想,就是人刚死的时候,关上门窗一个时辰,能将死者的魂魄留在家中七日,可见白林生夫妻很恩爱。所谓的密室,不过是巧合罢了。”
陈恬雪道:“这个说法,我也听说过,只不过觉得恩爱与谋杀是矛盾的,所以没敢往这方面想。”
沈归感叹道:“即使能抓到凶手,凶手也不会承认有其他帮凶,他们太需要这笔钱了。我有些看不起白林生,生意场上,胜败乃兵家常事,他还有很多牌可以打,比如他的砂石生意,工程生意,接下来几年可都是黄金产业,他将身价暴涨,可惜他看不到了。他只有小聪明,殊不知世上有多少挚爱的遗孀,在亡夫尸骨未寒之际转投他人怀中,并非伴侣忘恩负义,而是爱得越深,越抵挡不了一人寂寞时的蚀骨。”
柳青颜如此,严小怜如此。
寡妇专业户对此颇有心得。
陈恬雪看着眼前深沉似海的男人,道:“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以后我都不敢喊你好弟弟了,得称呼你好哥哥,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沈归笑道:“我不敢居功,主要是你勘验现场的功劳,结论其实也是你的,我只不过比你更坏,所以更果断一点。
”
陈恬雪有些心疼道:“你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在凝视你,有时间要让内心多照进一些阳光。”
沈归道:“我身边的美女都是阳光,包括你。”
陈恬雪含情脉脉地看着他,在被他救了第二次之后,她就已打定主意飞蛾扑火,和这个不该爱的男人纠缠至死。
当一个女人脑海中有了不该爱的念头,恰恰表示着她爱得很深。
陈恬雪将桌上的餐具收拾妥当后,走到沈归身后,刚想抱他,小江的电话打了过来。
真如妖孽所料,小江只跑了一家保险公司就有收获,保额八千万。
只不过这份保险是在年前买的,这点与沈归的判断有出入。
陈恬雪猜测,白林生借的钱是为了给凶手。
很可能,他与凶手认识。
不管怎样,案情已取得重大进展,案发过程很清晰。
陈恬雪认为当务之急是缉拿凶手,白家庄园外采集到了凶手清晰的脚印、指纹,这些都是铁证。
要想白家人提供凶手的线索不太可能,汪心莲与儿女在面对盘问时回答得滴水不漏,显然是经过反复排练的。
她不敢想象大正月的,那一家人在别墅内彩排死亡、演练问答的场景。
希望指纹比对能找到凶手的外貌。
陈恬雪刚打开门,准备再去趟白家,就碰到了买菜回来的白倩倩。
两人都想问对方问题,然后什么也没说。
白倩倩想问白林生案的进展。
陈恬雪想问她是否见过凶手。
她们都知道,问不到想要的答案,所以问了也是白问。
风大雨大,白倩倩即使打了伞,还是浑身湿透。
沈归对新来的保姆很满意,道:“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吧。”
白倩倩感到无比屈辱,然后慢吞吞的脱下外套,接着开始脱毛衣。
沈归道:“停,我的意思是你的衣服湿了,穿在身上怕感冒了,你到主卧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衣柜里有一些干净的衣服,是我妈妈的。”
原来是这个意思?
白倩倩道:“我以为你想那个?”
沈归不屑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就是一个保姆,愿赌服输,要怪就怪你自己,找人打我没关系,态度嚣张也没关系,可你不该说,要对我家蓝红雨行恶心之事。”
白倩倩哆嗦着走进卧室,关上房门,忍不住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然后快速钻进被窝。
她瞧了眼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土得掉渣的深色衣服,一看就是农村妇女穿的。
就算是光着身子出门,她也不打算试穿。
沈归敲了敲门,在门口道:“如果你看不上我妈妈的衣服,可以让人帮你把衣服送来,我请你来是做保姆的,不是来睡觉的,我要给你发工资啊。”
白倩倩对保姆这个称呼,恨得咬牙切齿,朝门口喊道:“你进来,我可以用身体抵消自己犯的错。”
沈归道:“你想得可真美,那只会让你欠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