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刻意挑选了一身来时候穿戴的华服,翻身骑上来时的骏马,就往外冲。她心想,就是撞刀尖浪口,她也必须溜出去寻找些药材入村。
然而,飞驰的骏马也抵挡不过铁锁的高高重门。马儿前蹄往上一跃,就被一排排红缨枪拦下。尖锐的刀锋,直指云霄。
“大胆刁民,竟然私闯出村!”一名身披银亮亮铠甲的士官大吼,怒目圆睁。他撩起红缨枪,二话不说,往瘦瘪的马身重重一扎。
马儿发出受惊的嘶鸣,圆圆的乌目睁大巨大如铜铃,它忍不住地嘶鸣着突然跪地。再回看马腿,早已留下汩汩鲜艳的红血。
“你们竟然跟一匹马过意不去!”望着受伤的马,唐善雅大怒,一个翻身下马。她万万没想到,这帮在朝廷平日被训练有素的将士,却跟蛮横的土匪作为无异。
“哈哈,跟一匹马过意不去又怎的?想让大爷违犯军令吗?你这泼妇,最好滚回村子去。圣上有令,三日之后便放火烧村!”士官大笑不止。
他正满脸横肉地笑着,却被一声男音吼住:“大胆,连王妃也敢无礼?”紧接着,一排排梅花飞镖擦过头戴钢盔士官的面容,整齐地打在村边柳树上,行成一排。
士官大惊,摸了摸脸。出手这么快的飞镖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若不是放梅花镖之人无心害人,他恐怕早已命落黄泉。
想到这里,他不由吓得一哆嗦,扭过头怒吼咒骂:“是谁人敢暗袭朝廷命官?”说话间,顷刻拔出腰上佩剑。
“呵呵,偷袭朝廷命官的人就在此处!”一道温润如泉水饱满的男音传出。飞镖打得锋利无情,而声音却那般的腼腆温柔。
说话者,头戴墨绿方巾,竟然是南宫凌。
此时,南宫凌正站在铁门外,负手而立,漠视着狂躁不已的士官。
“小凌,他怎么会在此?”唐善雅心想。
还没容那士官反应,又一道飞镖正中他的脑门,直打得他脑袋流血。中镖之处,却是不深不浅,若扔镖的人再发点狠力,就可直取他性命。
“啊!”士官惨叫一声,捂住正流血的伤口,嘴中咒骂不止。
唐善雅只冷冷看了匍匐在地的士官一眼,便掏出一块晶莹剔透的青色玉佩,示向其余士兵,玉佩之上正刻有“北安王李元景”六个大字。
士兵们接过玉佩仔细琢磨一番,不禁惊呼:“这真的是王爷玉佩!”
正打算放行,却听那士官豁然拄剑而立,朝手下士卒啐了一口,怒声高喝:“呸,都忘记早上的圣旨了吗?圣旨上说得清清楚楚,村中人口一律严禁出村,纵然是摄政王在此,也不得违抗帝命!”
“你敢再说一遍?”南宫凌提起士官衣领,作势便扬起拳头。很难想象,一个肤色俊白的书生模样的男子,会是个冷面杀手。
“算了,别再为难他。若真放走我,只怕他回去要人头不保。”唐善雅突然开口朝南宫凌说道。她实在不愿意把宝贵的时间,再浪费在这毫无意义的人物身上。
士官听她这么一说,反倒变得通情达理起来。他抱拳于胸,俯身道:“还是王妃识得大体,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叫小的们去办就是。只这一条,您和王爷暂且不能离村,请王妃别再让下官们为难!”
“本妃只不过是需要借用些邻村的药草,想请我的属下代劳一趟,明日再将药草送进村。”唐善雅说着,将药篮很快地递给了站在铁门外的南宫凌。一边在他耳际小声叮嘱:“王爷感染上了瘟疫,我需要这些药材暂且抗压毒素,维持他性命。篮子里面有张药方,帮我按照这个方子抓些草药回来。切记,要在明日傍晚前送达!”
唐善雅的声音压得极低,她生怕被这群士兵听到,传出去对王爷不利。尽管她的话语很轻,但南宫凌听到后仍感震惊,他用担忧地眼神凝视着眼前女子:“主人,村子里太危险。属下尽量想办法,帮助您和王爷转移出去才是!”
“万万不可以这样。”唐善雅否定了他的建议,幽幽道:“如果我和王爷偷偷跑出去,不仅令天子威严扫地,还会将瘟疫传染给百姓,你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吧。”
“主人拜托的事,属下一定办好。”南宫凌黯然神伤的点点头,无奈离开。
为了给唐善雅找到合适的药材,南宫凌几乎跑遍了京城所有的药店。可是,随着这场可怕的瘟疫消息的传播,城中很多药店纷纷关门打烊。即便零零星星按照配方抓了几副药,却仍然缺失不少药材。
只因为瘟疫无人能解,因此京城竟然蔓延传播开许多不同的偏方。可怜那些被权贵愚弄的老百姓,顺着方子胡乱抓药,几乎涉及到药铺所有的名贵药材。本就稀缺的资源,变得更加可贵。
南宫凌为药方愁破头皮,好在他有凌波微步的本事。几乎钻遍京城所有的角落,又熬着通宵上山采药,才终于凑齐全部的药材。
他最开心的时刻,莫过于唐善雅满怀感激地从他手中接过摇篮的时候。
于是他更加拼命的背来一筐又一筐药草,每日必然采摘来放在村口,又大步不喘的离身继续采药。
然而,事与愿违,北安王的病却一天天更加严重。
这天,唐善雅正在茶房里忙着捣药,正巧见一名医女挑水回来,便也过去帮忙抬水。医女见了,十分惶恐地下跪道:“娘娘请恕罪,这等粗活还是交由奴婢们完成即可!”
唐善雅见状,赶紧弯身搀扶住医女,微笑道:“我见水太满,又看你细胳膊细腿的,就想过去搭把手,你又何来的罪过?”
“娘娘贵为九五之尊,岂可做我们平民百姓该做的事情?”医女急得满面羞愧,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见王妃娘娘皓齿微启,露出淡雅如菊的微笑:“民无贵贱之分,乃是尧舜美言。我们呢,现在也别说这么多大道理,就先倒完这桶水入缸。”她说毕,卷起衣袖,卯足气力就去拎水桶。
换完这桶水,她知晓这医女定然内心不安。也难为这些医女,长期受尊卑观念耳濡目染,也不是一时半会能纠正过来的。更重要的是,这场景若被知府大人见了,反而极有可能遭受训斥。
这样思索着,只好幽幽站立在一边,默默看着医女倒另一桶子水,想自个儿的心事。越想越觉得烦闷,重重的心事,北安王的病情,都令她如坐针毡。
算算日子,已经过去整整二十日,唐善雅每夜都衣不解带的陪伴他左右,北安王的病疾,却一天天恶化……
泪水飘落进水桶,在水面泛起丝丝涟漪,又与水波融为一体,再也寻不见痕迹。
这名医女见状,手中活计停下,刚想劝慰,又无从开口。摄政王的病情,不是平民百姓可以私自议论的,但即便她医术普通,也能看出王爷这次病得不轻,凶多吉少。
见到还有医女在场,倒是唐善雅先难为情起来,摆手笑笑,问道:“瞧我这多愁善感的,你说,王爷会好起来的,是吗?”
“嗯,王妃娘娘暂请放宽心,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徐医师也一定可以找到遏止瘟疫的良方。”医女说着,认真地点点头。
唐善雅深怀感激地望了医女一眼,便道:“你先忙着,我再去探望下王爷的病。”说毕,擦了一把脸颊的残泪,莲步快移,就往外院走。她绕过院子的一畦蔬菜地,再往前想走,却忽然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敏感的折回脚步,蹲下身子观察菜地上种植的蔬菜。
“这些蔬菜怎么都生长得病恹恹的了呢?”她心想着,轻轻摘下两片叶,取于手心摩挲了两下,根茎居然呈现于铁锈般的红。再观察菜叶上也隐隐透露出白色的斑点,倒像植物也生了病似的。
“等等,生病?”一个念头闪电般迅速从脑海掠过,她赶紧疾步箭速冲回茶房,刚巧看见刚才那名挑水的医女正舀起一瓢水俯身欲饮。
“等等,这水先别喝!”她疾步走近医女,一脸严肃地夺过这名女子手中的木瓢。只淡淡瞧了一眼木瓢中的水,便询问:“这水是从哪儿取的?”
“啊,回禀娘娘,水是从村东头的河水里打的,村中百姓都是靠吃这河里的水维持生计。”医女一五一十地回答。
“那菜圃的那些蔬菜又是何人种植?”
“是徐医师种植下的,他说这样厨子做饭比较节省时间,也不用去动村里百姓的菜。”医女道。
“嗯。”唐善雅点点头:“你没发现这些菜看起来不对劲吗?”
“我们刚来村上也曾纳闷,这些生长起来的蔬菜确实看上去有问题。但据村民们说,是此地土壤贫瘠特殊,故只能种出此类蔬菜。只是近期,这些蔬菜越发的变黄,徐医师说是受了前几日大雨的影响。”
“你是说,全村的蔬菜皆如此?”唐善雅的心漏了一拍,她既然闭上眼摇首道:“并不是大雨的影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