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监牢里,正在吃酒打荤的几位狱卒听见声响,下意识地站起身。
他们寻着声响回头去看。
墙壁上,一个拳印凸显,墙砖崩裂,漱漱落灰。
众人愕然!
.......
夜幕降临。
许舟找何宝出来,有几句话交代。
“大哥!”
许舟拍拍何宝的肩膀,有话直说:“若我子时还没回来,你先回去不用等我,顺道去我家给芸娘捎个信,就说我顶别人的班,今晚不回家了。”
何宝摸不着头脑,问道:“大哥,出啥事了?”
“没事,随关捕头出趟紧急任务,估计会忙到很晚,就这样,先走了。”
许舟简单交代完“后事”,便跟随在一位捕快身后朝县衙的捕快缉捕房赶去,就在不远处,百十米的距离。
方才关捕头来叫人,说缉捕文书已经被县令批下来。
捕快班随时可以出发,逮捕白虎帮众,将其绳之以法,铲除罪恶。
等许舟赶到捕快缉捕房时,关捕头已经在清点此次参加抓捕行动的所有人员。
其中以年轻力壮的捕快,快班为主,人数有三四十人之多,个个配着铁刀,肩上挎着麻绳,势必要将白虎帮一网打尽,通通羁押回来。
除此之外,还有从其他部门临时借调的几个壮汉。
一个个也都是好手,与江湖客对拼不在话下,陈无德和庞虎赫然在其列。
二人瞧见许舟到来都十分诧异。
关捕头站在队伍前方训话,陈无德站在队伍里也不好随意插嘴,只能等任务分配完成后,拉着关捕头道:“怎么把他弄进来了?”
关捕头看了队尾的许舟一眼,挑挑眉:“你认识?”
“我师傅的儿子。”陈无德刚进监牢当狱卒,是许老爹带的他,二人互称师徒。
陈无德本还有意收许舟当徒弟,这样以后在狱中就没人敢欺负他,可不曾想魏午作先下手为强,陈无德收徒无果,此事就没张口,也不曾对外人提起。
他一直把许舟当成自家的亲弟弟看待,还说再过几年就把自己的大女儿嫁给他。
明知今夜有行动,许舟此刻也站在队伍里,陈无德有些担心,不想让许舟淌这趟浑水。
“我这也是没办法,魏午作执意要我带着他,说是长长见识。”关捕头摊摊手,无可奈何道。
他也不想带着拖油瓶,可魏午作的面子他要给。
“正好,你们认识,那你一会儿带着他。”关捕头拍拍陈无德的肩膀,把许舟扔给他。
累赘转移之法!
“唉,你这人....”陈无德刚想说话,不料关捕头跑的贼快,已经离开,去做抓捕行动前的最后部署。
没有办法,陈无德走到许舟身边,给了这小子后脑勺一巴掌,臭骂道:“你小子嫌命长是吧?胡闹什么。”
许舟捂着脑袋,看清来人:“陈叔,我也不想来的。”
实在是.....师姐的诱惑太大。
“你什么你,让我说什么好……罢了罢了,既然来了,就当长点见识。”陈无德替许舟整理身上的装备。
这次他们临时抽调的几人,主要的任务是负责围在丁己货栈的外围街道上,防止里面的白虎帮帮众越墙逃跑。
几人的武器跟捕快,快手们也不一样,不是杀人的刀和绑人的绳子,而是一人多高的棍子,与水火棍形制差不多。
陈无德将发放的骨哨用绳子串好,戴在许舟脖子上。
“这是救命用的,看见人,能拦则拦,不能拦就放过去,千万别逞强,同时吹响骨哨示警,咱们的人闻讯会赶来援助。”
“知道了,陈叔。”许舟试着吹了吹骨哨,哨子声嘹亮高亢,十分刺耳,几里开外都能听见。
“别不耐烦,这是你第一次做这种事,机灵着点,别出什么差错。”陈无德又给许舟紧紧护臂。
这次抓捕行动,县衙上下都很看重。
白虎帮竟敢当街搏杀捕快,这是在挑衅官府的威信,是造反!
消息上说,白虎帮领头的有两个,小弟有二十多人,个个逞凶斗狠,其中还有几个八品的武者,平时靠给人做打手,放高利贷,收保护费为生。
这次县衙出动接近四十人次进行抓捕,其中六品的关捕头亲自压阵,势必要将对方全部抓捕归桉。
“你娘死的早,你许家现在就你这一根独苗,万一出个什么意外,我怎么对得起你爹。”陈无德也不知自己操的什么心。
“陈叔,以前咋没看出来,您还有当娇滴滴小妇人的潜质.....十分啰嗦。”
“找打!”陈无德用胳膊肘勒住许舟的脖子,给他脑袋来了几下暴栗。
自己要不是关心,才懒得开口说这些.
换作任何一人,他都不会这样。
没想到,许舟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竟敢打趣自己。
“错了错了....”许舟假意求饶。
一刻钟后。
众人休整完毕,随即出发。
从平安县衙出发,队伍借着月色,摸黑向白虎帮的窝点,安善坊丁己货栈赶去。
平安县不似繁华内城,白天黑夜一样,街上行人不息。
天一黑,除开主要的商业街道,平安县其他地方都陷入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这个时候还在街上晃悠的,不是出来找姘头的,就是小年轻们结伴去青楼耍的。
路上遇见好几个,他们远远地瞧见官府一大帮人气势汹汹的拿着刀,个个缩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惹上晦气。
等众人过去,他们才敢勉强的抬起头,心里不禁泛起滴咕。
许舟,陈无德几位打下手的人员,拿着长棍吊在车尾。
后来经过交谈得知,像他们这样临时抽调出来帮忙的,等任务结束,每人赏二两银子,在任务中负伤的再赏二两,这一来二去,一月的俸禄就到手了。
如果多来几次,就可以发家致富。
当然,没人想凭借这活发家致富,因为谁也不知道意外会何时到来。
“因公殉职,赏多少?”许舟双手蜷进袖子里,混在队伍中好奇问道。
身侧的陈无德没有说话,他脸色严肃,只是叮嘱许舟打起十二分精神,看好脚下的路,倒是走在前面,身材像座小山的庞虎扭头发话:“死了,赏一百两。”
庞虎和许舟有过节。
虽然魏道已经发话此事接篇过去,二人间还有县令和陈无德调解,但怨气远没有到消散的地步。
庞虎还记恨着许舟的阴招,给他生理上造成的伤害,但平日里忌惮的太多,一直不敢出手罢了。
“好好走你的路,废什么话呀。”陈无德伸手推搡庞虎快点走,不要无故说话。
庞虎把棍子扛在肩头,扭头悻悻道;“说两句还不成?陈狱头管的真宽。”
“你有话留给白虎帮大当家的说,看人家理不理你。”
庞虎不在意,凭空挥舞拳头:“来一个,虎爷打一个....要不陈狱头去帮我说说,把我调到前面的队伍里?”
庞虎知道陈无德和关捕头关系好,二人能说的上话。
拿棍子站在街上赶人多没意思,庞虎想拿着刀冲锋陷阵,听说捉到一个人额外赏一两呢。
……
盈月如水,波澜不惊。
众人进入安善坊的地盘后,注意力一下子变得高度紧张起来。
话说,谁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不是。
远远地停在街道尽头,关捕头探出半边脑袋,看向远处一家闭门的货栈,那里就是白虎帮的据点,丁己货栈。
里面还燃烧着篝火,映着红光,时不时传来汉子行酒令的声响,仔细听,还有女子凄惨的叫声传出。
一直在这里盯梢的捕快贴着墙根赶来,他伏在关捕头耳边小声滴咕两句,不知道说的什么。
众人只看见关捕头脸上,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表情。
“消息属实?”
那捕快点点头:“属下亲眼所见,那人身着白衣,手执铁扇,是画像上的人没错。”
他?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我。
搞不懂二人在说什么。
这个“画像上的人”指的又是谁?
“再去探。”关捕头挥手打发走捕快。
.....
“陈叔,这等什么呢?怎么还不动手?”
时间一久,初次执行任务的许舟耐不住寂寞,开口小声问道。
来这儿蹲点都快一个时辰了。
众人都被关捕头安排在一条暗巷里,蹲在地上,不许发出任何声响。
几十人挤在巷子里,那味道别提有多酸爽。
“急什么,等着就是。”
说实话,陈无德也不知为何要等在这里。
按理说,县衙纸面上的实力要高上白虎帮一大截,完全可以将货栈围起来,然后关捕头带头无脑冲锋即可。
但不知为何,关捕头却下令所有人待在巷子里不许轻举妄动,应该是和最开始的一则消息有关。
似乎,货栈内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人物。
许舟不爽,站起来扭扭脚踝,蹲麻了。
话说,有副扑克也行啊,也不至于大眼瞪小眼,都快瞪出感情来了。
不多时,人群开始骚乱起来。
关捕头回头瞪了众人一眼,众人噤声。
众人的骚乱起源一位陌生人的到来。
这人不是捕快,但乍一看,旁人都知道他是官府中人。
来人看不清样貌,面覆黑巾,身穿制式皮甲,腰后横着两把刀,一把长,一把短。
“这人谁呀?”许舟望着来人身上不俗的装备,好奇道。
看关捕头的样子,对这人还十分尊敬,想来来头不小。
“皇城司。”陈无德一眼就认出此人身上的装束,是皇城司无疑。
“皇城司……”许舟重复一遍。
素未谋面师姐的地盘!
“皇城司是什么?”许舟想了解地更深入一些。
陈无德呼出一口浊气,解释道:“掌驾侍前,巡查缉捕之责,被百姓们戏称暗夜行者。位于三司六部十二衙门之外,不受辖制,唯皇帝命。”
许舟点点头,摸摸自己的下巴……这不是锦衣卫吗,皇帝的特务机构。
原来师姐是特务头子!
下个问题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巷子口主持大局的关捕头一扬手臂,发布抓捕命令。
来自平安县衙的众人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开始对丁己货栈展开围捕。
许舟拿着棍子,跟在陈无德身后,很快到达指定位置。
众人一字排开,相隔数米,拿着棍子对准墙头,里面就是白虎帮的地盘,一会儿关捕头带人攻进去,就会有慌不择路的帮众跳墙逃跑,几人的任务便是拿着棍子,把蹿墙走高的帮众打回去。
任务类似打地鼠!
丁己货栈成方型,前后百十步,不大也不小,前后两个门。
陈无德这丫的不愧是老油条,带领许舟守在正门不远处的围墙。
这处围墙虽矮,但不会有帮众选择从此处翻墙而出。
因为关捕头带人从正门强攻,里面的人预感不妙,肯定撒丫子往后门的方向逃窜。
也就是说,正门的冲击力微乎其微,几人相当于摆设,白拿二两辛苦费。
这个位置,针不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