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一轮明月当空照,月光把农桑园照得一片银白。
园中响起潺潺溪水声,还有许多虫子的叫声。
菜园边上的几间小房子里亮着油灯微黄的光。
“来,老王,喝一个!”丁青端起一碗酒,对王富贵说:“今天晚上,咱们不醉不休!”
连续喝了三大碗酒之后,王富贵此时已经醉意朦胧了。
他抬起酒碗,眯着眼睛看着丁青,口齿不清地说:“醉就醉,来,干了!”
丁青和他碰了一下,然后把一碗酒一饮而尽。
“痛快!”他吼道。
他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因为这是水酒,度数低,醉是有一点醉,不过他的头脑还保持着清醒。
王富贵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摇晃晃了,他把两只手搭在桌子上,直愣愣地看着丁青,“丁三,我问你——”
丁青纠正他:“我叫丁青,以后别叫我丁三了,丁三已经死了!”
“你说你,好好的,乱改、改什么名啊,丁三叫着多、多顺口啊。”
丁青呵呵笑了几声。
“丁青,我问你,你说,咱、咱们把菜放进地窖里,有、有用吗?”
丁青笑了笑,说:“当然有用啊,那可是能保住我们性命的东西。”
“别动不动就、就跟我提保、保命,今天忙了一天,又是收菜,又是把菜搬进地窖,快累、累死我了!”
丁青哈哈大笑了几声,“我要是不用这话来吓唬你,你还会帮忙把菜搬进地窖吗?”
“你小子!”王富贵用手指着丁青,“满脑子都是歪主意!不过你跟我交个底,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丁青双手撑着膝盖,叹了一口气,“我不敢说一定有用,但我觉得吧,不管怎么样,保命最要紧啊。”
“这话怎么说?”
“中午的菜送过去以后,咱俩是不是没事?”
王富贵点了点头。
“下午的时候,那个秦大人是不是又带着人来收菜了?”
“对啊!”
“他也没有把我们怎么着是不是?”
“对啊!”
“这说明了什么?”
王富贵的脑子这会儿是湖的,他没法往下推,就问:“说明了什么?”
“说明皇上一定吃了今天的菜,而且,皇上可能还很满意!还有,姓秦那小子也照我说的去做了!”
王富贵越听越湖涂,“你怎么就这么肯定?”
“他要是对今天的菜不满意,姓秦那小子要是没执行我的计划,你觉得我们现在还能坐在这里喝酒吗?”
王富贵把这句话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过来,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恍然道:“对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丁青拿起快子,敲了敲桌子上的一盘凉拌黄瓜和一盘清炒白菜杆,“我做的这两道菜你也吃了,你觉得怎么样?”
王富贵对丁青竖起了大拇指,“好吃!简直太好吃了!这白菜和黄瓜几乎每天都吃,但今天的味道感觉就是不一样,比平时还要好吃。”
“上午我和姓秦那小子就是这么说的。”丁青说,“我告诉他,这两种蔬菜拿回去以后,交代宫里的御厨按照我这种做法来做,而且一定要做得快,做完马上端给皇上吃。”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不合皇上的口味怎么办?”
“当然想过,万一皇上不喜欢,那我们只好被卡察了,所以我心里也没有底,直到下午他们又来收菜,我才放心!”
王富贵说:“你心里没底,那你还拉着我把园子里的蔬菜放进地窖,还把那么多雹子运进去?”
丁青耐心给他解释:“可是我转念一想,万一皇上喜欢吃呢?要知道,这些菜被雹子打了以后,在外面放不了多久就全坏了,而且那些雹子很快也会化掉。到时候收菜的人来了,我们拿什么出来?烂菜叶子吗?拿不出菜,就真的要杀头了!”
“真是聪明啊!”王富贵忍不住夸赞,“原来把那些菜和雹子存在地窖,是用雹子的寒气让菜保持新鲜,这样的话,就算整个菜园被毁了,我们还是可以每天给宫里提供蔬菜!”
“没错,我这样我们还能一边补种蔬菜,把损失的菜补回来!”
王富贵突然大声说:“哎呀,丁青,我是真没想到啊!”
“怎么了?”
“没想到你小子藏得挺深啊!”
“我藏什么了?”
“前阵子你刚过来的时候,就跟个傻子一样,这个不懂,那个不懂的,还胆小怕事,现在怎么突然一下子变得这么厉害了,你分明就是装的啊!”
丁青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觉得没有必要把真相告诉王富贵。
王富贵这会儿非常高兴,又给丁青倒满了酒,“来,我们喝个痛快!”
……
第二天上午,艳阳高照。
农桑园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忽然,附近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一队御林军骑着马向农桑园疾驰而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公公。
领头的人是秦小龙。
一干人马来径直走进了农桑园。
秦小龙骑在马上,目光扫视菜园,没有见到丁青和王富贵的影子。
“人呢?”他不禁问道。
旁边一个军士说:“秦大人,那两个家伙该不会是逃跑了吧?”
“我谅他们也不敢!”秦小龙说着把目光转向了菜园边上的那几间屋子。
“走,过去看看!”
他们骑着马,沿着菜园边上的小路来到了屋子前面。
秦小龙跳下马,带着军士进了院子,然后进了屋。
刚跨进屋里,他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同时用手捂着鼻子。
屋里面一大股酒臭味。
还有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丁青和王富贵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地上是两个滚落的酒坛子。
秦小龙严肃地看着他们,“这两个人好大的胆子,竟然还有心思喝酒睡觉!”
说完,他命令军士:“去,给我提一桶水来!”
一个军士很快就提了一木桶水过来。秦小龙接过水桶,然后朝着正在酣睡的丁青和王富贵泼去。
丁青被水激醒,急忙大叫着跳了起来,王富贵则一下子向后倒在了地上。
“我特么——”丁青正要发怒,回头一看,顿时愣住。
“怎么了?怎么了?发大水了吗?”王富贵大叫着从地上爬起来,他都还没看清眼前的情况,就低着头往外面冲,不料撞到了一个军士身上。
他停下来,后退几步,看清楚以后,浑身一个激灵,然后跌坐在了地上。
秦小龙突然大声喝道:“把这两个人带到院子里,先给他们醒醒酒!”
军士们一拥而上,把丁青和王富贵架起来朝院子里拖。
丁青感到非常困惑:“怎么,这是要来杀我了?昨天不是没事吗?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我的计划出问题了?”
王富贵一路上大声哀求:“饶命啊,秦大人!”
来到院子里,秦小龙坐在一个石桌旁边,冷峻的看着丁青和王富贵。
“再给我拿两桶水来!”
军士把水提过来,秦小龙命令道:“全身都是酒气,先给他们洗洗!”
军士拎起水桶就朝着王富贵泼了去,王富贵差点被水给泼倒。
紧接着,丁青也被泼了一身水。
他用手抹了一下脸,被水这么一冲,他已经从宿醉中清醒了。
这时,秦小龙发话了,“你们可知罪!”
丁青和王富贵都没吭声。
看着周围一个个带刀的军士,丁青心想:“看来是真的完犊子了,哎,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时,秦小龙大声说了一句,“来人!”
丁青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