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师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沉离。
彷佛穿过沉离的身体,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灼热的视线,让沉离有些不自在,她往后挪了挪屁股,与祭师保持安全距离,生怕祭师又像之前一样,薅起拐杖就给她来一下。
这种小心翼翼的动作,让祭师如梦初醒,鼻子里发出一丝不屑的冷哼,一点也没有开始的亲昵与卑微。
感受到这种天差地别的差距,沉离给气笑了。
这个祭师,换脸居然比翻书还快。
她心思一动,突然有了一个很不成熟的想法。
她学着刚才看到的画面,打算学着那个占据她身体的“人”一样,用手摸摸祭师花白的胡子。
手刚伸到祭师面前。
“啪”。
干枯的大手毫不留情的,狠狠将沉离的手拍落。
“嘶——”
沉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怪老头,她是伤患诶,她身上被赤血蝙蝠咬了这么多伤,虽然没有伤到什么重要地方,但是看起来也很可怜的好嘛!
怜香惜玉懂不懂啊?
“你不是她,别对老头子动手动脚。”
沉离额头青筋直跳。
动手动脚?我是疯了我对一个老头子动手动脚?
忍着要暴走的冲动,沉离拼命吸了口气,忍住!忍住!好感度总不能不增反减吧!
等到怒火稍稍减弱,沉离皮笑肉不笑问道:“祭师大人刚刚说的她,是谁?霓裳?还是月隐?”
祭师古怪的看着她,那种眼神,让沉离无比怀疑自己像个傻批。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我的问题看起来很白痴,明明被附体的是我,我却不知道附我身的那个人是谁......”沉离倒豆子般倒了一堆话。
这真的不能怪她不知道,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已经超出了她能接受的范围。
昆仑神女,霓裳,月隐。
她现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昆仑神女和霓裳是一个人,不,更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一个神。
神为了拯救整个瓦图兰大陆的兽人,肉身陨落。
其他的,她是一概不知了。
祭师看沉离好像不似在说假话,拍了拍胸口,顺了口气,用拐杖指了指四周石壁。
“滚过去看。”
“......”算了,这个老头子也不知道活了多久,她还是得尊老爱幼。
沉离爬起来,胡乱抹了把身上的血,往石壁边上走去。
——
石壁上,不知道用什么做成了颜料,画了一幅幅壁画。
因为时间久远,有些壁画颜色已经被岁月腐蚀得看不出原本模样,只能大概看出一个轮廓。
她粗略转了一遍,才发现这些壁画连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
数万年前,一个黑发少女在昆仑雪山之巅的灵石中,吸收田地灵气,被天地孕育而生。她知古今,晓未来,取名叫霓裳。
她行走在瓦图兰大陆,行迹遍布整个兽族,教会兽人们使用篝火,食熟食,教会兽人们用兽皮遮羞、生存技能,也教会兽人们以物易物,形成最简单的交易模式。
霓裳成为瓦图兰大陆兽人族们信仰的唯一真神。
狼族、龙族、鸟族,都成为她的拥护者。
直到某一日,霓裳预料到瓦图兰大陆即将遭受灭顶之灾。为了庇佑兽人族,霓裳集齐了十大神器,在天灾来临之时,霓裳以身殉天命,肉身长眠于昆仑雪山。
——
看完最后一副壁画,沉离情不自禁生出一丝同情与悲伤。
霓裳,那个笑颜如花的娇俏少女,居然为了兽世而抛弃了自己的生命。
“她真的死了吗?”
她忍不住问。
如果真的死了,为什么还会经常进入她的梦?还有附体......她隐隐猜测到,刚刚那个附在她身上的人,就是霓裳。
可......沉离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霓裳是悲悯而仁慈的。
她体内的那缕魂魄,明明最开始暴躁易怒,甚至险些杀掉苍月!
祭师用拐杖支撑起身体,走到石壁前,想用手触碰壁画上那个栩栩如生的娇俏少女。可最后,手指还是停留在半空,颓然下落。
“早在一万年前,她就死了,”祭师怅然道。
沉离正要说话,祭师又勐然瞪大眼,“不过她会回来的,你的出现,就代表她迟早会回来的。”
“你的意思是......我是霓裳的转生?还是别的?”
“你是她的转生。”
“那月隐呢?月隐又是谁?”
沉离追问道。
不对劲,肯定不对劲。
祭师幽幽瞥了她一眼,摇头。
月隐,这个名字他也没听过。
“可能是哪个狂热的追随者吧。”
沉离无奈扶额。
所以现在的她,不知道到底是霓裳的转世,还是霓裳的脑残粉?
沉离已经懵逼了,整个人陷在“我是谁我在哪谁来救救我”的迷茫之中。
不过比起后者,沉离更觉得自己和霓裳的关系比较倾向于前者。
她的血,还有额心的桃花印记......她们两实在太像了。
这一切,她必须弄明白!
——
“唔——”
一旁昏迷的苍月低叫一声,整个身体蜷缩成一团,胸腹处流淌出暗黑色的血液。
沉离奔跑过去,让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祭师大人,你不是会医术吗?”
“不会,”祭师挥了挥右手,“我都是用兽魂之力治伤,我只认识草药。”
言下之意,其他的,全不会。
沉离气结,尼玛,这么受人追捧的祭师,居然只是个半吊子!感情之前她受伤,他也是拿一堆草药草草敷衍了事了呗。
“他这是中了鼠病的毒吗?”
她捂住苍月的胸口,黑色的血源源不断的从他的伤口处涌出来。
祭师道:“嗯,他不肯吃神女花。”
“为——”
“阿离。”苍月虚弱的声音引起沉离的注意,他抬起手,碧绿的眸子毫无生气。
沉离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
“我在。”
苍月在腰间的兽皮里摸索,掏出一枝雪色花朵。
他手上的鲜血染在花枝上,顷刻就被花枝吞没。
“我不是丢下你......”
“我知道。”
“你看,我给你找神女花去了。”
“我知道。”
“我怕你死掉,阿离,我不想和你分开。”
“好,不分开。”
眼泪滑落,沉离将虚弱的苍月揽入怀里。
泪水一滴滴落在苍月脸上,倚靠在雌性娇软胸口的俊脸闪过一丝为难。
按祭师的法子来骗阿离......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