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君...”
深夜十二点，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神原乐，耳边萦绕着轻盈的呼喊。
他强撑着困意，眯着眼缝看了眼昏暗的室内，转过头...
“乐君...”
手臂像是被轻轻推了推。
“乐君......”
连续三声，神原乐才反应过来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有人在喊自己。
神原乐转身，发现自己被窝里...躺着一只天海七明月...不对，这的表情应该是琉璃才对。
神原乐对她喜欢钻被窝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
见到琉璃那依靠着月色，显得很是朦胧美丽的脸蛋，神原乐靠着枕头，对她笑了笑，询问道：
“怎么了？”
“我睡不太着，就来找你。没有打扰到乐君你休息吧？”
“当然没有，有个人陪我睡觉我反倒很乐意。”
神原乐伸手便把她搂向了自己，少女的身体十分柔软、温暖。
天海九琉璃很熟悉他的动作，主动贴合他的行动，把脑袋轻轻枕在他的怀中。
感受到怀里的温暖，像是肩膀有了依靠，心也在被窝中变暖了起来。
“但是琉璃突然睡不着觉，来找我，是有事情想和我说吧？”
“也...不算是吧，就是今天...想和乐君你一起睡觉......”
听到怀里琉璃发出的，如同耳语般模湖不清的声音后，神原乐没有多想，只认为她是很久没这样和自己待一块儿。
“琉璃你这么依靠我，我反而要对你说对不起了，那一阵不该隐瞒琉璃你的。”
“乐君不用这么说，我也知道...要是乐君你一开始就对我说那些东西的话，我反而会更难接受现实...也更加无法原谅七月...”
“那现在呢？我们回来也有一股星期了吧，你和七月相处的怎么样。”
天海九琉璃将半张脸埋在他的胸口，往上看了去。
那是比日常里更加明润的童孔，像是包含着对神原乐，对妹妹的无限情感。
“和七月相处的还不错，七月也会很高兴能重新抱着我的手，喊我姐姐......可是好奇怪。”
“嗯？好奇怪什么？”
被窝中，天海九琉璃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更深了一些，脸颊贴着他胸膛的温度。
“明明我一直想要劝解自己和七月达成和解，可是每次这么和乐君你待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想和七月分享...”
“这很正常啊，”神原乐说，“因为无论是对七月，还是对你而言，喜欢的人...怎么能够分享呢？”
“乐君喜欢我吗？”
“喜欢，肯定喜欢...琉璃可是平时那个会帮我洗碗，帮我整理衣服，帮我系领带，帮我整理衣服的那个人......我还记得之前飞回老家的时候，你送我坐上飞机的眼神呢...那是一种期待，不想要我离开的期待。”
“可我的温柔，不都是假象么？”
“谁说的？”神原乐拍着她的背，轻轻地反驳着她，“琉璃虽然在外面的确对大家伪装出那副对谁都很好的样子，可实际上的琉璃，不也的确是个很温柔，很会替他人着想的女孩子？”
天海九琉璃的声气在他怀里又低了些：
“乐君越是说这些，我就越是对之前自己对你做过的事情过意不去...”
“好了好了，”神原乐闭上眼睛，把她搂在怀中，继续安慰着她，“谁都会犯错，琉璃本心的确是不坏的，那阵我的确生气，但随之换来的，不也是琉璃你对我的真心么？而且我也有过隐瞒你的事实。”
“乐君那是...那是知道不能立刻对我说，在找到机会后，乐君不还是主动对我说了这件事？”
傻。
神原乐真心想说琉璃一句傻女孩。
之前那阵虽然说的确是考虑到必须让琉璃情绪稳定下来后再告诉她事实，但隐瞒就是隐瞒，无可争辩的事实。
现如今琉璃还要为自己那时候的行为找开脱的借口...
神原乐只能说她太傻。
“抱歉...”
天海九琉璃声音又低了一些，“明明今天晚上乐君才对我说，要找到自我，结果我又这样了...”
“琉璃看来是误会了，”神原乐继续在她耳边轻轻地说着，“自我这东西啊，又不一定是要平时那个有能力、有自信的琉璃，没必要时时刻刻都和那样的琉璃一致，琉璃本质是个很需要人爱的女孩，与这一点并不冲突...相反，琉璃你需要我，喜欢我对你的行动，对我来说，反而有一种反差的可爱。”
“意思是，有自己自信的自己，和没自信的自己...可以一起存在...？”
“对，就是这样。”
神原乐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这让本就在他怀里的天海九琉璃，脸上多出了一些羞涩与甜蜜。
“我期望在世界的舞台上看到那个富有魅力的琉璃，但同样的，我也期望在我怀里，看到一个害羞的，想要得到我喜欢的琉璃...这并不冲突。”
“...乐君，还好意思说，”天海九琉璃在他怀里抬起了眼，眼中满是抱怨和不满，“回来之后好多时间都陪七月，说好的二四六的时间归我呢？”
“咳咳，”神原乐清咳了两声，“因为留你有时候要去忙学生会的事情啊，我去找你你也说自己在忙事情...我不只能去文学部找七月了么？”
“...是不是......”天海九琉璃声音轻如游蚊。
“是不是什么？”神原乐追问。
天海九琉璃双手撑在他的胸口，离开了他的怀抱，带有一点质问的意思：“是不是乐君背着我偷偷和七月亲嘴去了？好多时候都在乐君你的身上闻到七月的味道。”
“这真没有！”
神原乐连忙对位于上方位的天海九琉璃笑着解释，“七月又不会让我随便亲，按照她那套说法，就是男人都喜新厌旧，亲多了也就不爱了。甚至七月平时手都不怎么给我牵，我要去牵她，她还把我手给打走。”
在这个角度下，神原乐能借着月光见到琉璃睡衣领口的花边，能见到她白皙脖颈下的锁骨与沟壑。
“我也认同。”
“嗯？琉璃你也认同？”
“...男人的确是喜新厌旧，要不然你也不会喜欢七月...虽然七月和我长相一模一样......现在乐君在这张脸上，看到的是七月更多一些，还是琉璃更多一些？”
这句话可不好回答。
神原乐迎着她美不可言的脸，从肩膀上垂落的亚麻色发丝，仔细想了想。
“琉璃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真话就是一半一半，我既会把你看出七月，也会把七月看成你...要问为什么，因为你们两人真的太像了，去看你们的这张脸，我都会在上面投影你们两人。”
“那...喜欢我还是喜欢七月？”
“都喜欢。”
“不可以喜欢我更多一些么？”
“现在当然可以喜欢琉璃你更多一些。”
“不知道为什么，从认识乐君开始，就越来越觉得乐君帅气了...我还记得乐君你当时听到我想吃东西，半夜端了好多东西来给我的样子...那个乐君看着我吃东西，还会笑的样子...为什么要笑呢？明明是乐君你给我做的东西。”
神原乐几乎是被她按倒在自己的床上，被她自上而下地注视，还莫名的有点不好意思。
“那还不是因为看到琉璃你害羞脸红了，平时那么大气阳光的女孩子在我面前会害羞，我也会觉得高兴啊。”
“乐君为了忙那么久做东西，不会累吗？”
“这怎么说呢，过程肯定是麻烦的，但一想到你吃的做的东西变得开心，我也开心了。”
“七月说的没错，乐君是个笨蛋。”
“这琉璃你可就别听七月的话了，她啥都不懂。”
“笨蛋。”
与阿铃顽皮似的“笨蛋”不同，天海九琉璃的“笨蛋”是轻轻的，包含羞涩与喜欢的。
“谢谢乐君。”
“突然说谢谢做什么？”
“到现在，妈妈对我的影响在心中越来越小了...如果不是乐君一次次不厌其烦的对我说那么多的话，我想我也不会这样...我好喜欢那个可以抱着我，让我随便哭的乐君...同时也有点羡慕铃酱，她从小就可以躲在你的怀里，享受你对她的照顾...
“乐君，我是说真的...乐君...我也想一直被你照顾，想一直被你支持，我想，今天晚上，在你这里留夜...”
......
天海九琉璃澹红色的嘴唇发出微弱却很清晰的声线，她的脸，她的双臂，都几乎是凑在了神原乐的上方，展现娇艳的色泽。
神原乐能感受到她青春少女的甜蜜气息，看得到她睡衣领口处平时完全见不到的雪白肌肤。
她坐在神原乐的肚子上，双手撑在神原乐两边的耳旁，随着她垂落的不仅仅是发丝，还有近在迟尺，散发着芳香的，领口下的沟壑。
关于她所说的“过夜”，神原乐已经知道是什么了。
琉璃在说这话的时候满是羞涩，抿了好几次唇，像是做出了她这一生最为重大的决定。
“在平日里，我也会去偷偷想乐君，因为乐君不仅对人真的很好，也特别帅气...”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神原乐也难免跟着越来越紧张。
“那个...琉璃...”
“嗯？”
“你所说的偷偷去想我，是我想的那个偷偷想我吗？”
“......”
无言。
“是...”天海九琉璃看都不敢去看他了，只是脸变得特别特别的红。
“不是我要多问啊，这件事...是真的？”
天海九琉璃抿紧了嘴唇。
“谁叫乐君总是不来找我，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乐君来找我一起玩了，主动来找我打游戏，主动抱我，甚至能体会到我很喜欢乐君的时候，主动来亲我...很多次我一个人从睡梦中醒来是幸福的，可是一发现那是梦之后，又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然后，然后我就会在这时候闭上眼，在心里想着乐君...乐君...乐君......
“同时还在心里肯定，乐君他，一定是很爱我的吧？一定会很爱我的吧？也一定会很需要我的吧？
“越是这么想，我就越是会去想一个特别特别爱我，并且只爱我的乐君，他抱住我...给我很多很多很多的满足和喜欢......这个满足和喜欢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
神原乐忽然感觉...无话可说。
她需要的这份爱，甚至让神原乐感觉她像是一个病娇了。
不过，他好歹是知道了琉璃每天早上起床会很需要爱的事实。
“乐君对我说了那么多话，也给了我那么多的支持...我现在也想要回报给乐君一些东西，我没有什么的东西...只有这个...大概是乐君喜欢的，好像男孩子都会喜欢...所以，可以留我...过夜吗？”
可以吗？
神原乐当然很想回应，他自认为拥有很强的理性，但耐不住还是青春期的身体，面对琉璃这样一个女孩儿的接近，她又坐在自己肚子上对自己说出这番话...没有感觉是不可能的。
琉璃也是一个把第一次看得特别重要的那个人，她既然选择那么说了，也就是，她完全有将她这一生都托付给自己的决定。
托付一生啊...
有这样一个女孩儿，愿意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自己。
自己能够相信她，信赖她，与她一起在这个世界上度过每一天...一定是无比无比幸福的。
除开精神世界，肉体上想不想呢？
想。
谁不想？
但...
神原乐想到了与七月的约定，还有明天与七月相约要去的地方。
当然，没有立刻答应也有琉璃的需求太过于直白，他突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
天海九琉璃见他没立刻答应自己，知道大概是自己唐突了，于是又问到：
“乐君...是不是喜欢主动一点的？要我先脱光吗？”
唉...
琉璃，都说到这份上了。
神原乐还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她说这事儿。
她怀着如此大的决心对自己说出这话，要给出她自己这辈子最为重要的事物。
却...被妹妹早就给截胡了。
琉璃...又会伤心的吧？
但转念一想，要是什么都不告诉琉璃，这是不是又欺骗她了？
之前才说好的互不欺骗呢？
于是，神原乐在天海九琉璃伸手要去脱睡裙的时候，捏住了她的手腕。
“那个...琉璃啊。”
神原乐很尴尬，尴尬到想要用咳嗽来掩盖现在尴尬的事实。
“乐君？”
天海九琉璃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意思，手从睡裙的领口方放下，语气有些落寞，“乐君觉得不合适吗？...这，这也没什么，毕竟这件事情...要在比较正式的场合会更好一些...抱歉...乐君，是我唐突了......”
神原乐见到她这样子，很是心疼。
这种事情被拒绝，琉璃作为女孩子会怎么想？
自己没有魅力？自己让他不感兴趣？还是说自己对他就没有多少喜欢？
琉璃看出来被拒绝后，甚至没有责怪别人，而是把问题归咎于自己的身上。
琉璃身上的这份小自卑，让神原乐更加心疼她。
琉璃，大概会觉得她身上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喜欢的事物吧？
于是，神原乐赶紧对她解释，强烈地否定她刚才的那番话：
“没有！绝不是不情愿的意思！”
“那乐君...”
“我当然很开心琉璃会这么对我说，也高兴你对我说这些话，以前我可从来不敢想有什么女孩愿意为我...为我这个人托付一生什么的...这对我来说是奢求。而且...我也不是不想和琉璃你那啥那啥，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生。”
神原乐这话说得一本正经。
也正是这份一本正经，反而显得有些搞笑了。
天海九琉璃都愣了，明白不是自己没有魅力的原因，脸蛋泛红，一只手抓住了自己的睡衣领口：
“那乐君...为什么不同意？”
“这个，行吧，我本来也不打算瞒你，因为和七月的约定。”
“和七月的约定？”
神原乐解释：“从一开始，我就对七月说过，我只能对她有一半的爱。七月同意了，但也对我开出了一个条件。”
天海九琉璃坐他肚子上，大概猜到了这个条件是什么：
“七月...要乐君的第一次？”
“是这样...”
“过分。”
“......”
“乐君为什么要答应这个？”
“因为我的确对七月亏欠太多了啊，这又是她的愿望...我自然就答应了。”
天海九琉璃面露不忍：“可是...可是，这样一来，我怎么办？”
“......”
这又让神原乐沉默了。
是啊，琉璃...怎么办？
琉璃在这件事也有退让了，是不是也该给琉璃一个同样的约定。
“琉璃，我能说，这是我们几人以后早晚都要面对的事实吗？”
“我知道，但是七月还是太过分...不行，我得去找七月要个说法去。”
“现在去？”神原乐见她就要起床，连忙拉住她的手腕。
“不行吗？”
“现在大家都睡觉了，而且老妈和伯父也在...本来琉璃今天来找我要求这个，我就担心会被伯父听到什么的...”
一谈起这个，天海九琉璃又羞涩了一些，也冷静了一点：
“我...我想的是，我可以压住声音什么的......”
“......”
怎么听起来这么草率...
不，就是很草率。
神原乐连忙拉住她，又对她说：“今天就这样吧，我陪你睡觉。”
天海九琉璃：“那我明天要去找七月要个说法。”
“...这个随便你。”
“另外，乐君和七月约定的是什么时候？”
“没有具体约定时间，”神原乐沉默了一会儿，偷偷去看琉璃的眼睛，“但...”
“但...但什么？”
天海九琉璃眯着眼睛靠近神原乐。
“但八成是明天下午...”
这琉璃怎么一下子气势就变了？
刚才还是小女生来着，现在像是个捉奸的女友......
“明天下午？”
“嗯...七月说带我去个地方。”
“她答应了？”
“她喊我去的，应该是答应了。”
天海九琉璃的眉头已经锁紧：
“我明天就去找七月问说法去。”
“......”
神原乐能说啥？
他只能祈祷明天七九别再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