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周四，夏季旅行第四日。
相比于前几日松散的活动，今天便是行程满满的集体活动。
天海梓同月见里道镜在酒店二楼自助餐餐厅吃早餐的时候，一直在商量着今天的路线。
“呃...让我想想，今天上午先是去动物园逛一圈，再去火山国家公园逛一圈儿，然后再去隔壁岛的尹势湾逛一圈，再然后吃午饭，再再然后下午去潜水——”
“停！”
月见里道镜听不下去这个高中同学兼同事所说的话了。
天海梓放下手中插着培根的银叉：
“咋？不合理？”
“是非常非常不合理，”月见里老师叹了口气，“小梓你来点靠谱的建议好不好，这都多少个地方了？一天肯定逛不完，更别提一个上午。”
“也是，”天海梓刚才其实是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她又笑着提议道，“那今天上午就先去火山公园怎么样？活火山、熔岩洞穴、喷气孔、火山湖、热带雨林，听起来就有够刺激的！”
“...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保重学生的——”
“安啦安啦，”天海梓不在意地摆摆手，“大家又都不是小孩子了，都是高中生，胆子大点的孩子都能在地上跑了。他们只要不跟丢队伍，都知道怎么保护自己。而且火山公园都运行这么多年了，难道和尚你害怕在今天火山喷发不成？”
“......”
“最最最重要的就是，火山公园这边可以骑马！骑马！
你懂吗，骑马逛公园！”天海梓兴奋地说着，“以前在法国我就经常跑马场去玩儿，但地方实在是太小了，风景也不行，除了草坪，就只剩光秃秃的泥地。在这里可不一样啊，这里可是骑马逛热带雨林啊！想想那个画面，简直就是像在拍电影。”
“就有这么激动？”
“那不然？我还想骑着马去海边兜一转。”天海梓摇晃起银叉，侃侃而谈，“哦，骑马旅行的时候也要带上学生们，让他们一边听我这个老师潇洒地吹牛，一边对我这个老师露出憧憬的眼神。”
小梓其他不说...就是喜欢臭美，喜欢张扬。
要不然平时来学校，也不会开着兰博基尼这种超跑来学校上课。
除了她，哪个老师会这么做？
“和尚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不错是不错。但是...”
“但是？但是什么？别卖关子。”
月见里道镜大方笑起来，然后对着这个坐在自己对面笑嘻嘻的天海梓提醒道：
“骑马的价格在每小时60美元到150美元。”
天海梓一愣：“这么贵？！”
“就是这么贵。”
贵。
太贵了。
价格这么高昂，那学校给的预算不够啊...
可是。
天海梓又特别特别想带学生们骑着马看风景。
她还想向大家炫耀一番自己骑马的技术。
顺带教一教大家这种少有的体验。
要是单独给一两个人开特权还行，她那点小钱也还负担得起...
但这不就对所有学生不公平了吗？
月见里道镜瞅了思索中的天海梓一眼：
“你不会还想着要骑马？”
“要...必须要。”
“这，有必要吗？大家出来玩儿就已经很开心了。”
“和尚你懂什么，”天海梓露出鄙视的眼神，“要出来玩儿，就要出来玩儿最好的，后面几天我还想安排游艇、冲浪，如果可能，再来个空中滑翔的体验。”
“停停停！还越说越离谱了，那什么空中滑翔绝对不行，太危险了！”
“那好吧...就骑马。这里骑马，我昨晚就查过了，如果是新手都有驯马师牵着走的，真不用担心。”
“你还真是蓄谋已久，”月见里道镜叹气，吃了一小块面包放嘴里，“钱呢？钱...小梓你出吗？”
“我哪有那么多钱啊。要不和尚你出？”
“我又不是什么天海家的富家大小姐。你指望我出，是指望我把我以后结婚的老本都扒光？！”
“结婚？和尚你都这大把年纪了，还结什么婚啊，不如拿出来潇洒一阵。”
月见里道镜强忍着额头跳动的青筋：“说的...好像你和我不是年龄相近一样...”
“我想想，在哪里还能搞到钱...”
天海梓纠结了一阵，最后...想到了一个人。
“有了！”
*
另一边。
酒店十五楼的房间，天海七明月刚刚起床不久，便接到了来自于天海梓的电话。
[那个...小七啊。]
“做什么？”天海七明月侧着头，梳着头发，正对着小桌上开了免提的手机。
[姑姑呢，能不能拜托你一点事？]
“钱的事？”
[嗯！哈哈...还是，还是小七你懂姑姑我啊。]
天海七明月面无表情地用宽齿梳梳理亚麻色发丝：
“毕竟姑姑被爷爷断零花钱的时候，找我和姐姐从来就只有这种事。”
她将梳子放上桌面，发出“啪嗒”一声轻响。
少女的表情、言语，都显得很不在意。
“说吧，姑姑这次为什么又缺钱了。”
[这次可不是姑姑想买什么！而是有关于今天的活动，我们不是安排了去火山公园玩一转？]
“嗯。”天海七明月双手往后舒展发丝。
[火山公园有个骑马的活动，我想要带班级里的大家都体验一番，奈何学校给的预算不足...所以，想请小七你——]
“姑姑。”
[在的在的，小七快说。]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海边别墅的钱，也是我赞助的姑姑你吧？”
[这个嘛...嘿嘿。]
“姑姑你总是这样突发一些奇思妙想，然后大手大脚地花一些少有意义的钱。”
[怎么会！至少第二天的活动奖励确实无比丰厚，大家在旅游的时候，都热情疯了。]
“......”
天海七明月对自家这个小姑已经不想说些什么好了。
她不仅是对待自己大方，什么名牌名车经常买。
对待别人也相当大方...
也就是小姑她平日里有钱惯了，怎么花都无所谓。
列如前天晚上的那场篝火烧烤大会，完全就是她自掏腰包请学生吃的东西。
那一个个海鲜、帝王蟹、挪威龙虾...哪个不是奢侈品。
要知道本次旅行除了在酒店里的一日三餐，其他餐食费学校一点儿都不包的。
当她的学生也算幸福。
至少出来旅游一趟，烧烤海鲜是吃了个舒服。
[小七，小七有在听么？]
“在。”
[小七你放心好了，虽说骑马的费用一个小时最低都要60美元吧，但可以让两个人一匹啊。而且又不是人人会骑马，我看大多数女生还会害怕放弃，花不了小七你几个钱的，一趟下来最多也就一万美元左右吧，对你来说不是小毛毛雨？]
对自己来说，的确是小钱。
天海七明月也不至于为了这点钱和姑姑斤斤计较。
“嗯。”
[答应了？]
天海七明月将手机放到耳边，走到阳台前，站在阳光下，看向这座香檀市繁华的都市景色：
“钱没问题，但是小姑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
酒店自助餐餐厅。
“搞定了搞定了。”
天海梓高兴地将手机电话挂断，高兴地坐回了原来吃早餐的位置。
月见里道镜见她这副模样重新坐在面前，不由好奇询问道：
“小梓要到钱了？”
“要到了要到了。”
“问谁要的？”
“家里人。这个你就别管了。”
“...那行吧，都是你自掏腰包了，那我自然也没什么意见。等会我们去和其他两个班的带队老师商量一下，组织好队伍...其实光在马场里体验，就足够他们玩儿一天了。”
其他两个班级的老师也都很年轻。
非常好说话。
而且就算那几位老师拒绝，其他两个班的同学一看1班的居然还骑马...自然会产生出一些别样的心情。
为了让大家在本次旅行中感觉到一视同仁的公平，几位老师有理由答应这个请求。
一想到等会儿可以可以骑马了，天海梓感觉自己的手都痒了起来。
只是可惜yuki了。
本来还说，借由今天上午和下午的机会，让yuki和小乐多接触接触。
但小七这么一来，上午的时间也只好让给她。
不过也没有关系。
骑马活动本来就是临时起意。
yuki下午还有潜水活动可以和小乐组队。
而且按照现阶段的进度...九琉璃和小乐接触过了，七明月也应该和小乐接触一下才对。
不然几人的关系仍旧不会平衡。
唉...
天海梓自己都认为这种行为以姐姐的身份来说，的确是过分了。
可这也是几人关系必须前进的必经之路啊。
抱歉啦，yuki，姐姐只能牺牲你上午的时间了。
*
“今天...要给乐弹琴...今天，不要给乐弹琴，今天...要给乐弹琴...今天，不要给乐弹琴......”
这是...咋了？
穿着夏日短袖短裤的神原铃，一边为天海之雪扎头发，一边盯着镜子中她那像是在思索中的、茫然的脸蛋。
yuki从刚才坐下开始，就一直滴滴咕咕地念叨着什么呢？
自己刚刚来找她出门吃早餐的时候，还看见她坐在阳台上抱着吉他练昨天那首歌。
早上七点就起床练吉他了。
没睡懒觉，真是有够勤快的。
要是换自己，如果不是在这种旅游中的假期，早上11点都离不开床！
“我给你梳个公主辫好不好？像个麦穗一样的那种。”
“今天...要给乐弹琴...今天，不要给乐弹......”天海之雪仍旧在小声地重复着。
奇怪...
yuki为啥不回自己话？
神原铃完全没听到天海之雪细小的滴咕，她侧着低下头，去看天海之雪的侧脸。
在看到她思索中的侧脸的同时，注意到了之雪放在阳台上立着的吉他，便好奇询问道：
“对了，昨天我离开后，yuki你练琴又练了多久啊？”
天海之雪这才想起来神原铃还在自己身后，回复：“一直。”
“什么一直？一直是多久。”神原铃疑惑。
“到现在。”
“到现在？！”
神原铃直接惊了，立刻俯身下又去看天海之雪的侧脸，紧盯着她无神的表情，“我刚才可是七点就来了你房间啊...yuki你，一直练琴练到现在？！”
“嗯。”
“怪不得...声音听起来都有气无力的...”
神原铃站在她的身侧，双手放在天海之雪的双肩上，目光认真地直盯向她平静的眼：
“晚上为什么不睡觉？”
“要练习。”天海之雪回以视线。
“yuki你不用练那么多啊！睡觉重要，睡觉重要，睡觉重要！”
“要练习。”
“你是不是晚上睡不着？”
“嗯。”
“怎么了？为什么睡不着？”
“不想睡。”
神原铃又追问了很久。
可终究...
没能从天海之雪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
问她因为什么必须练习这么久，她回答睡不着觉。
问她为什么要练习，她回答睡不着觉。
总之就是...睡不着觉。
神原铃决定放弃这个问题。
“那你现在困吗？”
“不困。”
“骗人。”神原铃反驳，“yuki你肯定困了，哪有人一晚上不睡觉不困的，特别你还非常非常非常嗜睡。”
“不困。”天海之雪又摇摇头，长发在她的脑后轻摇，直直看向神原铃的眼，精致的玲珑脸蛋...
好、好可爱...
不对，现在可不是觉得yuki可爱的时候。
“是不是我哥对你说了啥？他说你给他写的歌不好听？不可能啊...我哥也不是那样的人啊，就算不好听他也会说好听的，更别提确实好听了。”
天海之雪小声回答：“乐还没有听过。”
神原铃又看向了天海之雪：
“所以...你这都是在为我哥准备了？准备了一晚上？”
“嗯...”
“就为了让他送你一个礼物？”
“嗯...想要礼物。”
唉...
神原铃都想叹气了。
她好想把自己的礼物送个给yuki。
老实说这事儿也怪她，起因还是yuki看到了自己房间里的那一堆玩偶，有了羡慕的心情。
yuki这个小可怜可没人送她什么礼物。
要神原铃来评价，天海家的人真是一点儿都不可爱。
爷爷、伯父...都不知道送些纪念性的礼物什么的。
七明月和九琉璃那两只狐狸也没有长辈送的东西。
她们姐妹俩拿到的全部都是钱，都是被长辈敷衍着“钱拿去，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好了”的玩意儿。
也就常年在海外留学，偶尔回家一两趟的梓姑姑还记得给yuki带点零食回来吃。
乐曲这事儿...
yuki也是够单纯的...
自己昨天说一句“乐曲肯定是要用心演奏的啊，多练练。”，她就这么认真地多练练...
昨晚睡不着觉还一直练到现在。
太单纯了......
......
“yuki今天的活动你就别去了吧，留在房间里睡觉好不好？”
“不困。”
“你想出去？”
天海之雪点头。
“你...不会想，借机把乐曲弹给我哥听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弹比较好。”
这倒也是...
弹首歌给人听，是很浪漫...也的确是需要把握时机的事情...
就是yuki居然对这件事这么上心。
还是为了想要自家老哥的一件礼物...
神原铃即便再怎么不往那方面想，那也得往那方面去想。
于是，有了怀疑心的神原铃悄声，再次向天海之雪询问道：
“yuki，你对我哥是什么感情啊？”
“喜欢。”
“什么喜欢？”
“......”
天海之雪先是安静，而后是动用小脑瓜思考、回忆，最后，她想起了神原乐的话，“义哥哥和义妹妹之间的喜欢。”
“like对吧？”神原铃再次安心。
“嗯。”
“再确认一遍，是like，不是love对吧？”
“嗯。”天海之雪其实是完全忘了这两个英文单词的意思。
“那就好。”
yuki可不会说谎，神原铃彻底安下心来。
她继续帮天海之雪扎辫子。
......
“走吧，铃。”天海之雪突然起身，走向门口。
“欸欸！走什么走，你给我回来。”神原铃赶紧追过去，拉住她。
天海之雪回头，眨眨眼：“要出去找乐吃早餐了。”
“睡觉。”
“不睡。”
“快睡觉。”
“不快睡觉。”
“快睡觉觉！”
“不快睡觉觉。”
“......”神原铃双臂有气无力地下垂。
“你真要出去？”
“要。”
“不困？”
“不困。”
“今天的活动你也要参加？”
“要。”
这可就难办了...
见她居然这么坚持，神原铃仔细想了想。
今天上午貌似是要去什么很大很大的公园玩儿，还要坐车过去。
yuki这个瞌睡虫肯定坐着坐着就会犯困。
唉...
到时候多照顾照顾她吧。
大不了找个歇息的地方让她躺自己腿上睡觉。
谁让她是自己好闺蜜兼好妹妹。
“那好吧，”神原铃答应了，“不过我可先说好，你不许离我太远，也不许脱离我视线，走路要走里侧，困了要随时和我说。”
“好。”
“答应了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