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惊满城,地下冻结,天上飘雪,雪越下越大,大半个天海郡的草木此时皆是失去原先的色彩,就连眼前这片天地也被冰雪暂时覆盖。
风雪之中,一切皆宁!
所有人只感觉一阵冷意从脚下传来,随后之前那浓重到几乎将要把人压垮的威压顿时消散一空。
天地虽冷,却透露着安心,如同瑞雪兆丰年。
无数修士松了口气,刚刚他们都以为差点要死了。
就是不知是谁出手化解了这场危机,那出手之人已是修为惊天,而那能轻描澹写,甚至连交战余波都能压下,不伤及天海郡分毫的修士,又是何等强大?
要知道,百年之前,两个万象境修士大打出手,可是几乎毁去了小半个天海郡的。
如今他们甚至连出手之人是谁都没看到,足以说明交手两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有如此修为的,即便在整个姑苏州,又有几人?
“整个天海郡地脉,近乎九成都被冰封,并且更有一道奇特阵法在配合剑意起作用,这种情况下想要抽取地脉,难于登天!”
在感知过如今地脉内的情况之后,淮淼吐出一口气,神色震撼。
“抚云剑仙,淮知安!”
淮淼从来没想过,此世竟然会有如此惊天手段的剑修。
看起来,对方自一开始就知道他们在抽取地脉之力,所以可能早就已经向想好了如何对付他。
看似两者激战,可实际上对方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凝聚的地脉之龙身上,而是借此吸引他的注意力,真实目的是将其剑意遍布整个地脉。
等到剑意铺满地脉之后,他甚至不惜动用山神权杖来凝聚的地脉之龙,在对方眼中,就好似小孩子过家家一样,随手可斩罢了。
这就是万象境和羽化境之间的差距吗?
还是说只是那位抚云剑仙如此……
淮淼并未和其他羽化境交手过,但料想其他羽化境前来,也不可能如此轻易解决才对。
听到淮淼的话语,一旁的血煞神色阴沉到极点,沉声发问:
“那还有没有办法抽取地脉之气!”
“地脉之中全是那位大剑仙的剑意,这个时候抽取地脉,难度可不小!”
血煞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别忘了你与我们魔佛教的交易!什么时候收集够了足量的地脉之气,你想要的转生之法教主才会给你!”
“拖得时间越久,你道侣复活的时间就越久,并且,一旦错过了时机,就算再有滔天地脉之气,对我们魔佛教也是无用了。”
就算说出这些话可能有惹怒对方的风险,可一想到教主亲自发布的任务没有完成带来的后果,血煞宁愿和淮淼大战三百回合。
淮淼沉默,右手用力攥紧手中山神权柄所化权杖,片刻后,点点头。
“如果利用山神权柄,强行抽取的话,也不是不行……”
“需要多久?”血煞急声问道。
淮淼闭上眼睛,简单估算了一下后开口道:“三至五天左右,对方只能冻结地脉三五天时间,时间再长,地脉本身也无法承受,会出大问题。”
“并且对方只是冰封地脉,但地脉之力本身依旧存在,只是抽取的速度大大降低而已,三天之后,地脉解封,即便对方动作再快,那一瞬间也足够达到你们所需要的地脉之气!”
血煞估算了一下帝神洞天从虚空乱流中出现的时机,松了口气。
“还好,时间上来得及……”
那淮知安出现在这里虽然有些麻烦,但他们此行的目的与那淮知安并无干系,只要等到帝神洞天开启,他们取走其中一样物品后直接离开即可。
就算帝神洞天开启后异象会引来天下人目光,可等到对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早已经离开。
如今那淮知安并不知晓他们此行目的为何,也不知道帝神洞天所在,虽然察觉到地脉异常,可并不知道这一切是他们魔佛教搞的鬼,虽然气恼,只是血煞也不敢去找那淮知安的麻烦。
毕竟别说是他了,就算魔佛大人在这里,看见那淮知安怕是也会气的牙痒痒。
旁边正抚摸着山神钉的淮淼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如今不只是那几颗山神钉都被冻结,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以山神印记汲取那女子生机与神魂这件事,如今似乎出现了些波折?
“是因为山神印记之间互有串联,所以也跟着停滞了吗?还是说……”
淮淼在发现安然身份,赐下山神印记后不久,就遇到了魔佛教,意外与魔佛教达成了交易,所以早早离开了天海城附近,所以也就不清楚安然后来遇到的事情,自然也不就不知如今的安然正和淮知安待在一起。
要不然,淮淼肯定能将这两人联系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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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之中,淮知安收回大夏龙雀,感受到的地脉之力逐渐平稳,渐渐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安然便不会被那山神印记吸取生机与神魂之力了,至于地脉,因为有大阵加上他的剑意冰封,对方抽取的速度被大大延缓,给他们争取了几天时间。
又是抽取生机神魂之力,又是抽取地脉的,槐阳山神这举动,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正道行径。
如今虽找不到对方人在哪,但只要帮慕容云秀真正坐上家主之位,拥有家主权利,能控制慕容家的一切时。
即可以得到作为报酬的神秘石板,又可以翻阅慕容家一些只有慕容家主才可以观阅的记载,帮助楚清涟前辈找到当年真相,解开那位狐薇前辈的心结,最后更是可以借助慕容家的势力找到的那位槐阳山神。
毕竟他来此最初的目的,也只是想找一颗槐阳山精而已,谁知道会牵扯出来这么多事。
“也算一举三得了……”淮知安笑着点点头,这就叫效率。“只是慕容家自己的家事,终归也还是需要慕容云秀自己解决,顺便让上官惊鸿参与其中,看能不能学点什么,也算是历练的一部分了。”
等到淮知安走出静室时,却发现只有上官惊鸿和安然两人在等候,慕容云秀则不见踪影。
“师尊!”
察觉到地下震动平息的时候,上官惊鸿便知道师尊已经出手,只是可惜没能亲眼相见师尊出剑。
“别一脸遗憾了,就算你在那也看不见什么。”淮知安笑道。
这次他也只是操控大夏龙雀深入地脉,与那地脉之龙交锋,所以上官惊鸿很难学到什么。
“感觉如何?”
淮知安看向安然。
安然举起右臂,露出洁白皓腕,上边印刻着的山神标记此时早已变得暗澹,而在手腕表层,有着一层缩小版的阵法缓缓旋转,帮助安然镇压山神印记。
“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安然开心道,看上去很是精神。
“那就好。”淮治安笑了笑,安然可不能出事,他还指望借助对方找到那槐阳山神呢。
“慕容家主呢?”
淮知安左右看看,并未见到慕容云秀。
提起慕容云秀,上官惊鸿神色一肃,开口说道:“之前慕容家主收到了什么情报,然后神色匆匆的离开了,似乎……是大总管那边有了动作。”
淮知安沉吟道:“看来对方也不打算继续等,要先发制人?”
以慕容云秀的才智,拖得越久,准备的就越充分,那大总管虽然是万象境修士,但单纯论及才智交锋,未必就比得过慕容云秀。
而其引以为傲,也是最强的修为,此时也被淮知安所针对。
对方敢动手掀棋盘,淮知安就敢直接把棋盘干碎,一剑下去,一了百了!
“走,去看看!”淮知安饶有兴趣的开口。
他也想看看,那位大总管你会怎么出招。
上官惊鸿和安然两人也是好奇,毕竟她们谁都没有接触过这种世家内部的权力交锋,同样感兴趣。
……
“大公子,各商会我们的人此时要么被架空权利,要么‘被迫’告老还乡,如今这些商会算是彻底落入了大总管和二公子手中!”
家主书房内,一位留着山羊胡,约莫四十多岁,头戴圆帽,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此时手里拿着厚厚一叠信件,急的是焦头烂额。
而坐在梨花椅上的慕容云秀只是随意翻看着手中各种对她而言极为不利的信件,神色平静,并不急躁,反而主动开口安慰起眼前的老者。
“景叔,别着急,这才刚刚开始呢。”
“大公子,您……唉!”
望着根本不急的慕容云秀,景仁守有些错愕,忍不住苦笑,最后叹息一声:“明明已经跟随大公子您这么久,可我依旧学不会大公子您的这份心性啊。”
慕容云秀将手中情报通读一遍,这才抬起头笑道:“哈哈,景叔你客气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不还是你当年教我的吗?”
景仁守脸上苦笑更浓:“书中道理,最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真要是能说到做到,这世上还有什么难事?”
有时候简简单单一句话,他可能一辈子也学不会,但有的人,仿佛天生就是如此。
比如眼前这位极年轻的家主!
明明是他看着长大,并在从老家主手中接过权利之前就伴随左右辅左,可在他眼中,仍旧觉得大公子身上有着种种谜团。
“所以大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再这么下去,您一手将其从散会边缘拉回来,并壮大到仙朝前十的商会,可要真的归别人所有了!”
别人不知道,但和段楚一样身为慕容云秀左膀右臂,帮助慕容云秀管理家族各种大大小小事宜的景仁守,又怎会不知道“庆云商会”背后真正的主人是谁?
仅凭那位二公子的才智,能保住庆云商会不解散就不错了,怎么可能发展到如此程度!
可如今,大公子辛苦创建的一切,可就要被人夺走了!
景仁守都快急死了!
“大公子,您对二公子如此厚待,甚至让他执掌商会,可他竟然如此忘恩负义,在这时候背叛您!”景仁守愤愤道道。“还有那惠海光!枉为忠义家臣,胆敢觊觎家主之位,简直大逆不道,简直大逆不道!老家主知道了,肯定不会放过他!”
在任何人看来,大总管协助二公子向大公子发起挑战,意图夺权,也只有觊觎家主之位一个理由了。
毕竟二公子才华天赋皆是一般,就算坐上家主之位也远远比不过大公子,可即便这样,大总管不选择辅左大公子,而是帮助二公子夺权,这狼子野心,简直路人皆知!
景仁守本身就是忠义之人,之前知晓惠海光服侍三代家主,对慕容家极为忠义,还颇为欣赏,引为知己。
可如今看来,是他瞎了狗眼了!
那惠海光简直就是个小人!
即便对方是个万象境巅峰大修,而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神台境修士,但这口气他一定要出!
“哈哈,景叔先别激动……”慕容云秀笑着宽慰道。“先坐下喝口茶吧,缓一缓。”
景叔是老早就追随她的老人了,两人亦师亦友,关系亲近,所以她才会将对方视为她的左膀右臂。
景仁守无奈坐下,气呼呼的给自己倒满清茶。
“换掉我们的人,断掉我们在商会的手脚,对方这么做是想,切断我们对慕容家的财权吗?”
“也对,权利无非奖赏与惩罚,奖赏来源于财,而惩罚来源于威严与实力,只要断掉我这两条路,对慕容家的掌控力自然会大大下降!大总管倒也看得分明……”
慕容云秀指尖轻轻敲打桌面,目光落在窗外枝头挂满雪霜,并且枝头还站着的两只亲昵的鸟雀身上,目光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可下一秒,慕容云秀神色一动,看向门口,熟悉的身影走进书房。
“冒昧吗?听你们似乎在谈什么很重要的事……”淮知安笑道。
正是好奇慕容云秀会如何应对大总管与二公子联手的淮知安三人。
慕容云秀摇摇头:“再重要的事也比不上淮道长来此。”
景仁守看着眼前三个年轻人,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这种关乎家主之位的重要时刻,家主怎么还接见外人,难道就不怕对方是大总管的人吗?
“大公子,这三位是……”
“哦,景叔你之前不在天海城,可能有所不知。”慕容云秀笑着指了指淮知安。
“这位淮道长,就是那位名震天下的抚云剑仙!”
卡察——
景仁守双手一抖,手中茶杯应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