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知安也是好奇这位慕容家二公子为什么会突然造访赵氏镖局,之前在谈起慕容家时,赵天成除了对那位慕容云秀极为忌惮之外,也简单提到了慕容金鳞。
这慕容金鳞天资一般,修行天赋平平,能有如今神台境的修为完全是靠着慕容家雄厚的底蕴与惊人的财力强行堆上去的。
并且慕容金鳞在天海郡的风评可不算太好,算是比较标准的纨绔子弟,平日里多与其他天海郡公子哥们玩乐,各种奇特的玩乐方式更是令人咂舌与皱眉,只不过有一点倒是令天海郡的众人津津乐道,相当感兴趣,每每茶余饭后,都会提到这件事。
那就是这位慕容家二公子几乎从不去青楼,就算去了,也只是简单的勾栏听曲,并不留夜。
要知道他们天海郡西邻西漠,东接仙朝,乃是仙朝各大商会的聚集之地,虽比不得长安,但也算得上是极尽富饶,青楼中的姑娘们,不管是姿色还是才情,更是不逊长安分毫。
可就算是这样,慕容金鳞也从未传出有去青楼乱搞,或者一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传言,毕竟以慕容金鳞的财力,直接把整个青楼买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从这点上来看,慕容金鳞甚至胜过不少男子,毕竟不是谁都有这个定力的。
而除此之外,慕容金鳞除了那相当优秀的经商头脑之外,便与其他天海郡的公子哥们并无丝毫不同,所以这种奇怪的特殊之处,让众人无法理解,甚至都怀疑是不是慕容金鳞那方面不行。
就连淮知安和上官惊鸿听了之后也是惊奇不已,该说不愧是慕容家出身,那位慕容云秀的弟弟吗?
只是慕容金鳞与赵氏镖局没有丝毫交情往来,甚至还有过小小摩擦,对方这时候前来,不知道有什么想法。
“你和小时候比起来……变了好多,以前的你那么爱哭,跟在我和慕容云秀后边,像只跟屁虫一样。“
赵氏镖局的后院里,看着许久未见,如今比她还要高上一头,不论气质,单论相貌也算出众的慕容金鳞,安然不知道想起什么,忽然感慨道。
慕容金鳞脸色先是有些尴尬,缩在衣袖里的手忽然握紧,压制住心中涌出的紧张,然后装作云澹风轻的模样:“安然姐,人都是会变的嘛,我总不能一直都是小孩子,现在的我已经长大,也变得成熟了。”
“哦?”
淮知安不动声色的瞥了慕容金鳞一眼,对方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他。
所以,慕容金鳞在紧张什么?
上官惊鸿倒是若有所思。
“是吗?”
安然眨了眨眼睛,她怎么隐约感觉慕容金鳞似乎格外在意她提起小时候?
“我怎么记得你小时候说要一辈子跟在我和慕容云秀身后呢?”
慕容金鳞露出一丝窘态:“那是小时候不懂事,不作数的!”
“小时候的他很喜欢和你们一起玩耍吗?一般男孩子小时候都不喜欢和女孩玩一起去吧?”淮知安笑问道。
提起往事,安然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小鳞他小时候比较特殊……”
“安然姐!”
慕容金鳞哪还有平时在天海郡和之前在剑阁时那幅高高在上,趾高气昂,一言不合就喜欢拿钱砸人的嚣张模样。
如今听到安然要提起他的黑历史,顿时有些慌了。
安然轻笑道:“看来小鳞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啊,都过去了这么久,还是这么在意吗?”
“你若不喜欢,那我便不说了。”
慕容金鳞脸色一僵,他可不想让刚见面的安然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把他当小孩子来看。
必须要在安然姐心里,留下一个他“已经变成熟”的印象!
“没……没关系的,既然前辈感兴趣,那说说也无妨,毕竟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的我怎么还会在乎小时候的事呢?”
慕容金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淮知安摸了摸下巴,这慕容金鳞……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呢?
莫名有种小屁孩非要嘴硬说自己不是小屁孩,已经是大人的既视感。
上官惊鸿也是目色有些古怪,现在的慕容金鳞,和上次在剑阁遇到时,可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个样子。
是因为安然吗?
“好。”既然慕容金鳞都这么说了,安然也没多想,简单和淮知安还有上官惊鸿分享了一些关于慕容金鳞小时候的故事。
慕容金鳞也不是自一开始就和慕容云秀还有安然玩的好。
慕容云秀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天赋,不管是修行还是其它,都与慕容金鳞的表现呈现出云泥之别。
慕容金鳞虽然称不上废物,但和妖孽比起来,差距实在明显。
所以面对慕容云秀,慕容金鳞心中只有敬畏与些许疏离,根本不敢靠近,更别说上前交谈,一起玩耍了。
至于那位天天做客慕容家的安然,慕容金鳞更是不可能主动攀谈,毕竟幼年时,谁和女孩子玩得好,最是容易被其他孩子在背后议论纷纷了。
“这点确实……”
淮知安点点头,深以为然。
而改变三人关系的转机,其实是一件事。
小时候的慕容金鳞可能是吃的太好的缘故,完全是个子矮矮,身高与宽度等长的小胖子,属于跑几步路都会气喘吁吁的那种。
而因为这特殊的方形体型的缘故,所以小时候的慕容金鳞每次出门,都会被同龄人嘲笑。
那时候的慕容家虽然余威仍在,依旧是天海郡的霸主,但任谁都能看出来,当时的慕容家已经是日薄西山的趋势,其它仅次于慕容家的势力也都跃跃欲试,对慕容家的地位虎视眈眈。
所以即便慕容金鳞是慕容家的二公子,可也逃不过被人拿体型取笑嘲弄这件事。
每次被嘲笑之后,慕容金鳞都会哇哇大哭,跑回家中哭诉,暴饮暴食,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心情越差,慕容金鳞食量就越大,食量越大,体型就愈发圆润,体型越圆润,也就越容易被人嘲弄,直接死循环。
而当时慕容金鳞的父母虽然知晓此事,但以他们的地位与身份,总不能亲自出面教训那些和儿子一个年龄的小孩子吧?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慕容云秀和安然两人也听说了这件事。
于是慕容云秀和安然两人二话不说,直接拉着慕容金鳞去找那些胆敢嘲笑慕容金鳞的人,两人拿着路边捡的木棍,硬是追了小半个天海城,把那群人直接赶猪一样赶回了家中,狠狠给了对方一个教训。
毕竟当时的慕容云秀已经踏入了修行之路,打这群小屁孩和玩一样,就算有同样开始修行的孩子,但天才之间,亦有差距,依旧被慕容云秀揍得找不到北。
从那以后,就没人敢嘲笑慕容金鳞,不过也没人敢和慕容金鳞一起玩就是了。
但从那件事之后,慕容金鳞心态也发生了某种转变,和慕容云秀还有安然的关系拉近了不少,乐呵呵的跟在慕容云秀和安然两人身后,只觉得就这么跟着两人也挺开心。
听完之后,淮知安转过头,惊讶的上下打量了如今长得人模狗样的慕容金鳞:“难怪你之前见面会说变化大,这变化确实挺大。”
小时候还是个贪吃小胖子,现在修行之后,身材样貌统统发生变化,如今的慕容金鳞也算是有几分帅气在身上的,毕竟和那慕容云秀是一个爹妈生的,再丑也丑不到哪去。
虽然和淮知安站在一起,也还是被完全碾压的份,但进步还是挺明显的。
“所以你这次过来,只是想要来见一见安然姑娘?”
淮知安看向听着自己小时候的黑历史,如今满脸尴尬的慕容金鳞。
“……嗯。”
慕容金鳞顿住,然后点点头。
“我知道你们见过我大哥了,不管你们信不信,赵氏镖局的事,并非我和大哥所做。”
慕容金鳞抬头看向安然:“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伤害安然姐!”
安然嘴唇微动,但还是沉默没有说什么。
刚刚经历过生死危机的她,现在真的很难去完全相信谁,即便是小时候天天跟在她身后的慕容金鳞,即便是在她心中意义不同的……慕容云秀!
关系是关系,但安然并非真的愚蠢痴傻,她看得清,也分得清如今唯有赵大哥,以及恩人淮知安和上官小姐值得信任,其他人,特别是慕容家的人,是敌是友,不好说……
眼看安然姐沉默,慕容金鳞咬咬牙,认真许诺道:
“我知道安然姐你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我,但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绝不会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如果有人想要伤害你,我也决不允许!”
说完,慕容金鳞也不停留,转身就走,只是这背影在淮知安和上官惊鸿看来,怎么看都透露着“落荒而逃”的狼狈感。
“这年轻人……”
淮知安摸了摸下巴,有些好笑,这小心思不要太明显啊……
上官惊鸿看着慕容金鳞离开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不明所以的安然,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这位慕容家二公子虽然是个纨绔子弟,什么都干,可却没有沾花惹草的行为了。
原来是心有所属啊!
“可问题是……”
淮知安和上官惊鸿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安然身上,把安然看得莫名其妙的。
问题是,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安然似乎也有喜欢的人?
不过看刚刚和慕容金鳞交谈的模样,那人肯定不是慕容金鳞。
“啧啧。”
淮知安相当八卦的笑了笑,然后起身,看向镖局之外。
“假设慕容金鳞说的是真的,幕后之人并非慕容云秀和慕容金鳞,那也就是说,那人只会是慕容家上代家主,或者那位慕容家大总管吗?”
想到楚清涟拜托他调查一下当年的真相,而慕容家家主说不定对当年那件事有所了解,淮知安想了想,对上官惊鸿说道:“你留在镖局,保护安然姑娘,我去一趟慕容家。”
上官惊鸿愣了一下,但也明白了什么,点点头。
“放心,安然姑娘绝不会有任何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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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刚刚离开赵氏镖局的慕容金鳞走过街角,急忙上到一辆插着慕容家旗帜的马车上,然后捂住胸口,感受到胸膛内那砰砰直跳的震动感。
慕容金鳞自认为跟着“大哥”学习了这么久,各种风风浪浪都见过不少,虽然不及“大哥”口中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境界,但也绝不会如此轻易的被影响心境才对。
可如今只是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如同压下全部身家的一场豪赌一般,慕容金鳞当时整个人都如同一根琴弦死死紧绷着,话语说出的瞬间,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差点双腿一软,直接倒在赵氏镖局。
甚至不敢去看安然姐是什么表情,他就急匆匆的逃离了那里。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安然姐的……慕容金鳞自己也记不清了。
可能是他被同龄人嬉笑嘲弄到大哭,然后安然姐一手拉着他,一手握着木棍,气势汹汹的杀向那些始作俑者时。
那时的安然姐在他眼里,就如同浑身上下散发着万丈光芒的战神!
当你跌落深渊,满身泥泞,感觉一辈子可能都要这么被黑暗笼罩时,有人击碎黑暗,朝着你伸出手,直接将你深渊拉出来。
那道身影那么的威风凛凛,那么的璀璨,怎么可能不让人心动?
这一动,就足足心动了十年!
十年之间,每当那些公子哥们为了讨好他,将各种各样的绝色女子推入他怀中时,他当时想到的,只有当年那道拉着他冲破一切阻碍的身影!
他确实没什么修行天赋,这辈子可能也就到这了,他也喜欢花天酒地,是个纨绔子弟,但这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坚持。
所以如今当慕容金鳞刚刚回到的天海城,听说之前发生的事之后,二话没说,想也不想的就直奔赵氏镖局而来。
而在见到那熟悉的面庞后,心中的敲响的擂鼓,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这一次,我一定要握住!”慕容金鳞在心中暗暗发誓。
只是正当慕容金鳞思索时,一道黑影突兀的出现在马车中,恭敬的看向慕容金鳞。
“二公子,大总管有事商谈。”
“大总管?”
慕容金鳞皱了皱眉,但也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