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可怕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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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夜幕落下,苍山密林之中愈发显得幽寂,唯有夜鸦展翅,孤狼长啸之声不绝于耳。

年久失修,早已无人供奉的山中破庙中,三道身影围坐在篝火前。

长得满脸纯良的楚宁蹲在篝火前,黝黑的童孔中倒映着篝火的跳动,耳边传来噼啪炸裂的声音。

嗅着鼻间传来的诱人肉香,楚宁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转头问向身后的道袍年轻人:

“淮大哥,还要多久啊?”

走了一天的路,可把他累坏了,现在肚子饿的咕咕叫,只想大快朵颐一顿。

淮知安回头看了一眼随口说了一句:“再烤半盏茶的时间就差不多了。”

之后他重新看向眼前正紧闭双目,横剑于膝前的高挑身影,开口问向一旁高大女子。

“照这么下去,应该只需要一个月时间,她就能与长安心意相通,如臂挥使吧?”

身姿高大的女子约摸二十七八岁年纪,风姿绰约,容貌极美,衣衫胜雪,广袖飞举,秀目澈似秋水,娇靥白如凝脂,通身若有澹澹神华。

听到淮知安的话,女子点点头:“虽说有我作为剑灵,上官手握长安,挥使起来完全没有任何阻碍,但任何一名剑修,对手中佩剑的了解必须胜过世上任何一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化作长安剑剑灵的的神兽陆吾!

平日里陆吾作为剑灵习惯待在长安剑身里沉睡,以先天剑气温养自身妖魂,不过现在上官惊鸿正在以剑意勾连仙剑,力求早日达到心意合一的地步,闲来无事,她便出来透透气。

而如今荒郊野岭,如果显化真身的话怕不是要吓到人,所以陆吾便索性化作人形姿态出现。

察觉到上官惊鸿稳步提升与仙剑之间的练习,淮知安也就放心的收回目光,随口问道:“离开剑阁已有三天,距离天海郡应该也不远了吧?”

一旁的楚宁耳朵一动,笑道:“淮大哥,翻过前边那座山,就到天海郡的地界。”

只是一座山的路程吗?

淮知安暗暗点点头,因为上官惊鸿需要悟剑的缘故,所以他们这一路走来并没有动用遁法赶路,而是慢悠悠的前进。

仙剑长安锻造出来后,淮知安便已经没有继续留在剑阁的理由。

在向聂广星问清楚槐阳山精的情报后,淮知安打算前去一趟天海郡。

欧冶石无事一身轻,打算回西漠闭关,而山语因为刚刚找到三清同修的路,加上白流云此次锻剑也颇有感悟,两人便准备返回道归山。

本来山语想和他一起去天海郡的,但想来想去觉得这次经历的事太过重大,还是需要回去和师傅汇报一声,所以只能遗憾分别。

不过临别之前,淮知安笑着告诉山语,用不了多久,他就不会如此匆忙,到时候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而去天海郡,淮知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楚宁。

毕竟楚宁就在天海郡出生不说,对方背后似乎还站着那位青莲剑仙,淮知安也想去拜会一下,所以也就拉着这小子一起上路了。

“前辈如今还会想要找佛祖报仇吗?”

淮知安忽然想起一事,问向一旁的陆吾。

“为什么不会?”陆吾眉头一挑,反问道。“只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吾才会将这件事暂时放下,可这不代表吾会就此放弃。”

如来背叛人皇一事,陆吾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她迟早有一天会找那秃头算账。

淮知安晒然一笑,虽然相处时间并不算长,但以陆吾的性格,这份仇恨怕是难以放下。

陆吾想要找佛祖报仇,这件事淮知安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

“希望前辈复仇时,别把上官牵扯进来。”淮知安轻声说道。

陆吾如今是仙剑剑灵,如果陆吾执意要找佛祖报仇,那身为仙剑之主的上官惊鸿大概率也会被牵连到。

这是淮知安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的,毕竟他与佛祖无冤无仇的,不可能为了陆吾这个刚没见几面的人去和佛祖干架,他还不一定能干过。

但如果这件事牵扯到了上官惊鸿,那淮知安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哼,你把吾当作什么人了。”陆吾轻哼一声。“这是吾的事情,为陛下复仇也是吾的责任,与他人无关。”

一旁的楚宁耳朵微微一动,复仇?那位好看的大姐姐不是剑灵吗?报什么仇?

当楚宁知道上官惊鸿手中的佩剑竟然是由先天剑胚锻造而成,其中更居住着神兽陆吾的妖魂时,人都傻了。

从剑阁离开后,他至少寻思了好几天,这才终于接受这个震撼他一整年的事实。

淮知安上下看了一眼陆吾,好奇道:“不是不相信前辈的决心,但佛祖早早就超脱了,你怎么去找人报仇?”

不成超脱,终究也只是会被超脱随意拿捏的存在吧。

陆吾虽然实力强横,可怎么看也不像是已经超脱的佛祖的对手啊。

“能不能报仇再说,就算死了,吾也算是为陛下而死,并不会感到丝毫遗憾。”陆吾沉声道。

“晚辈好奇,想问一下,佛祖是怎么背叛的人皇陛下?”

淮知安化身好奇宝宝,他是真心对当年发生的事感到疑惑。

人皇带领人族脱离蛮荒威胁,建立人族,就算当时的佛祖与道祖两人也还没有超脱。

可就是这样的人皇,竟然被佛祖给算计了?

淮知安不理解,但楚宁却是听得有滋有味。

一提起这件事,陆吾瞬间年色难看起来,犹豫纠结了半晌,最终才叹了口气道:“其责任主要还是在吾,吾过分依赖天赋神通,以为如来是个值得信任之人,没想到他竟然会背叛。”

陆吾眼中升起怒火,一旁的仙剑长安似乎也有所感应,轻轻摇晃。

上官惊鸿睁开双眼,疑惑地看向陆吾:“前辈?”

“啊,抱歉,吾情绪有些激动了。”陆吾回过神来,苦笑一声。

即便过去了如此悠久的岁月,可她心中的那份愤怒,却似乎永生永世无法散去。

“当时佛道还未兴起,如来也只是一个修为不俗,不断寻求自身道路的年轻修士,虽说天资惊艳,但除此之外也并无什么稀奇之处。”陆吾目光幽幽。“而陛下刚刚建朝不久,百废待兴,自然是希望人族人才越多越好,对那主动投靠仙朝的年轻人自然是没什么防备的。”

“如来除了修行天资过人之外,治理朝政,安抚人心方面的能力更是得天独厚,很多次有异族侵扰仙朝,都是被如来不费一兵一卒,只是孤身一人去谈判后化解的,所以如来在陛下那里越来越受重视。”

“而吾当时在以天赋神通验证如来并非奸邪之辈后,陛下更是对其信任有加,没有丝毫怀疑,将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如来去做。”

“可以说,如果没有如来的话,当时的仙朝很可能会动荡很久才会安定。”

上官惊鸿和楚宁两人有些惊奇。

要知道他们从小到大听说的有关于佛祖的传说,大多都是佛祖成道之后的,而还是作为修士的佛祖的经历,他们还是头一次听说。

淮知安摸了摸下巴,安抚人心这方面,十个道门可能都比不上佛门。

也难怪佛祖后来会去灵山创立佛门,原来早有预谋啊。

“后来呢?”淮知安好奇道。

陆吾闭上眼睛,片刻后才睁开:“后来,正当陛下,我,以及仙朝所有人都信任他时,他却背叛了陛下,将陛下引入蛮荒羽化境巅峰妖兽与邪物设下的陷阱之中!”

“当时九州蛮荒之上,妖族凶残,邪魔邪崇出没,皆以人族为血食,为奴隶,而在陛下建朝之后,人族地位大大改变,妖魔邪祟再想对人族出手,难度增加了千百倍不止,没了人族当作血食汲取灵气增加修为,那群妖魔邪祟自然是恨陛下恨的难以入睡。”

“而如来的背叛,则给了他们一个除掉陛下的最好机会!”

“陛下一人持剑独战数位羽化境巅峰妖邪,对方卑鄙无比,知晓陛下战力无双,所以选择困杀计策,打算硬生生将陛下困死在陷阱之中。”

“而如来那混蛋在陛下被困陷阱之后,直接撕破脸皮,去了灵山,召集信众,分裂仙朝,夺走人族气运,建立了灵山佛门!”

听到这里,上官惊鸿和楚宁两人瞪大双眼,皆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等卑鄙的背叛行径,和他们所了解,所听说的佛祖可是完全不同。

“那家伙,从一开始投靠陛下,就是为了人族气运!为了他一己之私,建立佛门!”

陆吾眉眼冰冷,压抑数千年的杀气肆虐,让一旁的楚宁瑟瑟发抖。

淮知安打了个响指,一缕剑气扫过,杀意瞬间崩散。

“我觉得你可能想错了,他可能并非一开始就抱着背叛的目的加入仙朝的。”

“嗯?”

此话一出,陆吾怔住,看向淮知安,随即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上官惊鸿和楚宁也是一脸疑惑不解。

淮知安沉吟了一下,开口解释道:“真实情况如何,我不得而知,只是说出我自己的推断。”

“请讲。”陆吾认真道。

“那我就随便说说了……”

淮知安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三人:“我觉得之所以你最开始以血脉神通扫过他,而没有发现丝毫异常,有没有种可能,其实那时候的他,确实是忠心于仙朝,忠心于人族呢?”

陆吾愣住,想反驳,内心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好像也并非不存在。

“那佛祖后来为什么……”上官惊鸿道。

淮知安笑了笑:“因为他找到了自己的道。”

“诶?”

众人一同愣住,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佛祖找到了自己的道,就要背叛人皇,背叛仙朝?

“如果我也是当时仙朝的一员,我可能也无法理解他的背叛,但如今以后来者的角度反推回去,我想应该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什么解释?”

淮知安顿了顿:“佛门!”

“想要建立佛门,就必须除掉仙朝,除掉人皇!”

“!?”

三人一脸愕然,

看着三人不解的表情,淮知安摇了摇头:“看来你们是一点都不了解佛门啊。”

“佛门,只能建于乱世,兴盛于乱世之中,而在太平盛世,佛门是发展不起来的,即便佛祖夺走了仙朝的人族气运,也不行。”

佛门讲究一个信仰,信仰便是心灵寄托。

乱世之中,人人自危,普通人族渺小羸弱,面对妖魔邪崇根本没有抵抗之力,也无法依靠自己,惶恐无助之下,便只能将精神寄托于他处。

这个时候佛门出现,那结果可想而知。

但问题是,如果仙朝还在,人皇还在,人族不用担心会被妖魔邪崇当作血食吞噬,人人安居乐业,敬仰人皇,那佛门的存在便毫无意义!

佛祖不傻,相反,他绝顶聪明!

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无论如何,他都必须杀死人皇,让仙朝崩塌,让人族重新陷入危机之地。

“怎么会这样?”

上官惊鸿内心震撼,喃喃自语道。

“这不是一场背叛,对他来说,这是他与人皇的大道之争,人皇庇佑人族,人人敬仰,与佛门信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为了他自己的大道超脱,所以他才会算计人皇。”淮知安说道。

“而且他还不只是算计了人皇一人,那些妖魔邪崇,一同被他算计了。”

“他需要人族处在乱世之中,但可不是让人族重新回到蛮荒时期,没有人族,他的佛门也是无垠之水,他的超脱之路更是难以达到,所以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淮知安看向陆吾。

“当初围杀人皇的那些羽化境巅峰,应该统统死绝了吧?”

“……嗯。”

陆吾沉默后点点头。

“当我找到陛下时,陛下一人一剑,已经将所有围杀他的妖魔邪崇统统斩杀,天地泣哭,满天血雨,而陛下自己,也已经身负重伤,肉身崩碎,神魂碎裂,无力回天。”

“最后的结果是同归于尽!”

上官惊鸿心中一阵发凉。

不只是人皇,就连那些妖魔邪崇也被一同算计。

如此一来,虽然人族没了人皇,但那些蛮荒大妖与邪魔,也同样没了首领,人族并不会遭到灭族之灾。

“真是可怕的算计啊……”上官惊鸿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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