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7日，列宁格勒—诺夫哥罗德战役打响的头一天，战场的局势就出现了让人感觉意外的变故。

在战役打响5个小时之后，原本应该最先取得突破，同时，也是苏军预定的首要突破点，姆加河西岸抢滩登陆作战并没有取得成功，相反，尽管河对岸的德军兵力不足，但他们的顽强抵抗仍旧令苏军进攻部队损失惨重。

最先取得突破的苏军部队，是沃尔霍夫方面军下辖的第59集团军，该集团军所属的步兵第5师以及独立步兵第58旅，在战役打响之后，强渡冰封的伊尔门湖，夺取了德军在伊尔门湖西北方向的防线。随后，该部苏军迅速向德军防线腹地挺近，并在当天中午时分，夺取了诺夫哥罗德东南1公里处的柳博利亚德。

实际上，按照最初的作战计划，在伊尔门湖地域发起进攻的步兵第5师，并不是苏军的主要进攻部队，他们的任务是辅助进攻，主要是为了牵制德军第8军，为从杜布罗夫卡向多尔戈沃方向实施突击的第7军创造条件。

在经过长达两年的经营之后，德军在列宁格勒外围地区的防线是非常牢固的，他们以堑壕体系搭配永备火力点和土木结构火力点，构建起了分梯次的纵深防御带。进攻这种牢固的阵地，仅仅凭借步兵5师这么点兵力，而且没有太多重火力配备，是基本上不可能的。

也正因为是辅助攻击，所以第5师在最初的时候，并没有发动规模太大的攻势，他们只派出了两个雪橇营，趁着夜色，滑过伊尔门湖，对德军的湖岸防线进行袭扰。

但是当两个雪橇营的士兵，踩着滑雪橇渡过冰湖之后，在试探性的进攻中，察觉到德军的反击并不猛烈，甚至是有些虚弱，于是，他们趁势发动猛攻，竟然一举夺下了德军的前沿防线。

当消息传回师部的时候，第5师师长斯维克林少将几乎都不敢相信，他反复确认了几次，才最终相信这个令人感觉惊喜的结果。于是，他一方面调动部队，快速渡过伊尔门湖，继续向德军纵深以及两翼扩大战果，一方面向集团军司令员科罗夫尼科夫中将做出汇报，并申请增援。

在此后数个小时的时间里，第59集团军以伊尔门湖的登陆场为主要进攻点，彻底撕开了德军第8军的防线，并将这个缺口扩大到6公里，直接威胁到了诺夫哥罗德的后方。

对于德军来说，伊尔门湖防线的失守，是个非常糟糕的战役开局，这道防线的失守，意味着诺夫哥罗德的南大门已经向苏军敞开了，而一旦诺夫哥罗德再落到苏军的手里，德军北方集团军群的整个第18集团军，就已经被包围一半了。

所以，德军在17夜晚，对进攻诺夫哥罗德方向的苏军展开了反击，试图将突破伊尔门湖防线的苏军打退，重新夺回丢掉的阵线。但对德军来说，这个时候的反击已经有些晚了，从17号中午开始，苏军就在持续不断的向伊尔门湖西岸增调兵力，沃尔霍夫方面军动用预备队，向这一地域增调了两个机械化师。这两个机械化师在当天傍晚抵达伊尔门湖地区，随后不经修整，便从之前苏军夺取的那个6公里宽的突破口涌入，向德军防线的纵深推进。

在战争爆发之前，谁都没有想到，在严阵以待的德军牢固防线面前，苏军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取得了突破，并且突破点还是在德军防线的要害部位。这样的战役结果，令人不得不慨叹，三年前那支曾经横扫欧洲，悍勇无敌的德意志大军，的确已经在过去三年的时间里，被他们曾经一度看不起，视为乡巴佬的苏联红军打垮了，而在另一面，曾经看似不堪一击的苏联红军，也在这三年的洗礼中成长起来，变成了一支令人敬畏的军队。

沃尔霍夫方面军的进展顺利，令鲍里斯放了心，在苏军突破伊尔门湖南线防御的时候，他离开沃尔霍夫方面军，前往列宁格勒方面军督促作战。

与沃尔霍夫方面军的状况不同，列宁格勒方面军在战役发起之后的前三天里，进展都不是很顺利。

在列宁格勒以南的罗普沙方向，苏军突击第集团军的进攻，遭到了德军党卫坦克第军的顽强阻击，而第4集团军的攻势，也在沃洛索沃地区陷入了泥淖，迟迟无法取得进展。

这样的战役进展，令鲍里斯非常不满，而最令他气恼的，则是突击第集团军在作战的表现，这支曾经由弗拉索夫指挥的部队，似乎还没有从一年多前的那场惨败中恢复过来，他们作战畏畏缩缩，时不时的还犯一些低级错误。比如在进攻加特契纳的时候，负责突击作战的坦克部队在突破德军防线之后，竟然在其后的三个小时里，都没有得到尾随步兵的支援，时候追查原因，居然是协同步兵在进攻的过程中走偏了方向，这简直荒谬。如果放在两年前，苏军在一线战场出于完全被动的时候，就这么个低级错误，能让其指挥官掉了脑袋。

鲍里斯赶到列宁格勒方面军进攻地域的时候，已经是1月上旬了，此时，突击第集团军终于在罗普沙方向上取得了突破，并开始向卢加河一线发动攻势。同时，波罗的海舰队也在博斯塔帕尔基诺取得了突破，开始利用舰炮轰击德军在卢加河河口地域的防御工事。

……

斯维里库尔村，科特雷以南1公里处的一个小村子，村子规模不大，拢共只有四十多户人家，而在过去三年多的战争中，德军为了对列宁格勒以南地域实施有效控制，已经将这个原本就很小的村子彻底摧毁了。如今，这个村子里绝大部分地方都是被焚烧过的残垣断墙，只有村子最西头那座由石头垒砌的磨坊还算完整，但也被炮弹炸掉了顶盖。

从两天前开始，临时驻扎在这里的突击第集团军下属第11滑雪旅，就开始忙着修复那个还算完整的磨坊，主要是修好被炸掉的顶子，顺便再把里面简单的修饰一下。斯大林同志的代表就要来了，有消息称，代表同志对之前第突击集团军的作战非常不满，费久宁斯基将军已经被方面军司令部召去两天了，戈沃罗夫将军可能正在考虑换将的事情。

具体的坏消息还不仅仅体现在这些小道消息上，过去两天，集团军下属各部队的军事委员们，连续两次召开党代表、党小组会议，要求党员们擦亮眼睛，揪出那些消极怠战、胆小怕死的叛徒、胆小鬼。

普通士兵以及基层军官们，并不知道上头那些大人物们在搞什么，他们只知道突击第集团军内部的气氛很紧张，甚至就连配合他们作战的第8集团军内部，气氛也变得怪怪的。

有人认为这是小题大做，当然，也有人担心是不是在面对德军溃败的时候，新一轮的大清洗又要开始了。

由科特雷去往斯维里库尔村的公路上，在两辆装甲车的护送下，三辆军用吉普车正碾着公路上积雪缓缓向前行驶。

在第一辆吉普车上，戈沃罗夫闭着眼睛，背靠着椅背假寐，而在他的旁边，则坐着始终忐忑不安的费久宁斯基。

说起来，戈沃罗夫和费久宁斯基之间的交情还是很深的，而且两人的长相似乎都有几分相似，尤其是鼻子下面那一撮小胡子，都是两人外貌上的最显著特征。

“司令员同志……”盯着闭目假寐的戈沃罗夫看了一会儿，费久宁斯基终归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他说道，“你对这位年轻的大本营代表有所了解吗？”

“怎么，还是不放心吗？”戈沃罗夫睁开眼，瞟了他一眼，说道，“对鲍里斯同志，我的了解也不多，我只是见过他两次，前后加起来，和他说过的话都不到10句。”

“那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接受日丹诺夫同志的意见，对第突击集团军动手呢？”费久宁斯基就像是屁股下面坐了针一样，他不安的扭了扭，小心的问道。

“现在，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认为他不会接受，”戈沃罗夫哼了一声，说道，“但如果你继续在他的称呼前面加‘年轻的’这个词，那我就只有百分之四十的把握了。”

“哦，我会改正的，司令员同志，”费久宁斯基赶忙说道。

“还有一件事，不要在他面前提你的过去，尤其是你曾经给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同志做过副手的事情，”戈沃罗夫又叮嘱了一句。

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自然是指的朱可夫，费久宁斯基和朱可夫的关系非常密切，当初，朱可夫因为成功指挥了叶利尼亚战役，而重新得到斯大林的信任，并被派到列宁格勒指挥作战，当时，朱可夫向斯大林要了三个人，其中就有费久宁斯基。

“我会注意的，司令员同志，”费久宁斯基再次点头保证道。此前，他也隐约听到过一些消息，据说在莫斯科，鲍里斯和朱可夫两个人的关系并不和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