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朝上听到的都是坏消息,根据兵部和户部的合计,眼前这场战事至少会持续一个月的时间,尤其是西境,吐蕃大军正在一个又一个征服西域诸国,慑于他们的强大威势,西域诸国只能依附,并献出粮草和兵员,吐蕃大军正在越来越强大。
相比之下,安西都护府眼下能够调动的兵力只有十六万,其中六万还是入伍不到一年的新兵,真正能征善战的老兵只有十万,安西大都护云协已经将全部兵力都部署在边境了,但粮草和武器还没有到位,他们只能看着吐蕃军横行西域。
在这件事上,皇帝只能承认,驱魔战争期间他们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天门山了,对吐蕃的动向关注太少,或者说还不够,吐蕃也一直在暗中活动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出其不意。
驱魔战争结束之后,夏朝上下都像是忙完了一件大事一样都给累趴了,仅有的一点精力还被投入了调查逆案之中,只有安西都护府在盯着吐蕃。夏朝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吐蕃。
朝堂上说得再多,其实也就是那句话,如果在一年以前,夏朝可以轻而易举的制止吐蕃的行径,但现在,夏朝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驱魔战争期间,夏朝全国的粮食几乎都被运往天门山了,就连几个都护府也运走了一部分,之后又没及时补上。
现在,安西都护府的十几万大军没有足够的粮草,就没有办法远征主动出击,守住国门也只是时间问题,一旦吐蕃真的收服了西域诸国,那他们的兵力可能将直逼六十万,到时,仅是安西的压力就很大了。
那要对付这么多吐蕃军,夏朝也得调动大军才行,那需要多少军队呢?根据兵部的估计,至少也得三十万,这么多军队又需要消耗掉多少粮草?多少饷银呢?具体的现在还计算不出来,只不过大致想想,就能让徐阶蹙紧了眉头,而且这还只是安西一地的。
战事还没正式打响,一个接着一个难题就出现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唉!”皇帝长长的叹了口气,身后的元福以为他是冷了,便劝道:“陛下,冬夜寒冷,陛下为大夏主,当以龙体为重。”
皇帝深邃的眼神望向了漆黑的湖面,微微一摇头:“走吧……”
皇帝离开了静湖,当走到一条岔路口的时候却犹豫了,因为面前的两条路,左边的一条是通向立政殿的,而右边一条则是通向正阳宫的。不知为什么,他不想去立政殿面对那些诉苦的奏折,而想去看看妻儿。
“元福,”皇帝问道:“你说这个时候,皇后在干什么?嫦儿她们都睡了么?”
“唉哟!”元福笑道:“陛下这可是问倒奴才了,陛下如此天纵睿智都想不到,奴才这愚笨的脑袋又如何能知道呢?”
“你愚笨?”皇帝看向元福,不由笑道:“你这奴才,最近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在朕的面前还敢不说实话!”
元福连忙跪下身,匍匐在地,惶恐道:“陛下,陛下真是冤枉奴才了,奴才绝无欺瞒陛下之意啊!”
皇帝呵了声,一挥手,道:“好了,起来吧,跟朕一起去正阳宫看看。”说着,将双手放在身后,迈步朝右边的道路走去。
走近正阳宫,门外却看到了有一队紫霞戍,看到皇帝走过来,她们正要齐齐向皇帝行礼,皇帝及时抬起了手,问道:“你们……是蓬莱殿的?”他打量着这些紫霞戍,她们跟御林军不一样,人数少、脸也好记,想了一会儿就记起来好像在蓬莱殿见过她们。
“是。”为首的紫霞戍点点头,皇帝又问:“那淑妃现在可在里面?”
“淑妃娘娘正在宫中。”那紫霞戍禀道:“还有建王殿下和瑞王殿下也在。”
“她把两个孩子也带来了?”皇帝皱了皱眉,“你们可知目的为何?”
那紫霞戍想了想,答道:“回陛下,是皇后娘娘说,两位公主与两位殿下是至亲骨肉,应当时常来往玩耍,将来也好相互扶持,淑妃娘娘也深以为然。”
听完,皇帝淡淡道:“皇后倒是有心了,只是说到至亲骨肉,为何她只请了淑妃,而不请贵妃,端儿也是朕的儿子。”
“这……”那紫霞戍犹豫了,“陛下,这臣就不知了。”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绕开紫霞戍们,抬脚往正阳宫内走去,身后的一众内侍和御林军里只有元福跟了进去,他是皇帝的近身内侍,其他人只能待在殿外。
走进宫内,皇帝对周围的宫女和紫霞戍示意不要发出声音来,他慢慢的走向殿中,殿内还没有人知道他已经来了,里面依旧传来欢快的嬉笑声。
皇帝并没有直接走进殿去,而是走到了殿门边静静的听着殿中的声音:“……母后、淑妃娘娘,我已经写好了!”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皇帝略一思索就听出来是李嫦。
“这么快?”这是皇后的声音,过不了一会儿,她带着惊讶的语气赞叹道:“我们嫦儿的字写得越来越有模样了!”
“嗯,确实不错,嫦儿写得真好!”这个声音应该就是淑妃的。
“母后、母妃,我也写好了。”这是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听起来比李嫦还要大些,这是李毅。
“毅儿的字写得也不错啊!”皇后的赞叹之声一点也不逊色于对李嫦的,“姐姐真是教导有方!”
“哪里?”淑妃很谦逊:“还是妹妹教的好,嫦儿虽是女子,这笔锋劲道上比毅儿更足。过年宴会上时,陛下不是说,还要让两个孩子跟他们的十皇叔学武、学兵法么?将来,嫦儿定是巾帼不让须眉。”
“姐姐说得哪里话?”皇后道:“嫦儿就是生来要强,跟她姑姑似的,也不知道将来要一个什么样的夫君才能让她收起性子来?”
“母后又说这种话!”李嫦虽然年纪小,但说起话来却是老气横秋的,“我都听宫学里的姐妹说了,那里的徐先生说,自古女人就不比男人差,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看男人的脸色呢?”
“妹妹,”淑妃轻笑道:“嫦儿将来可不得了啊!”
“姐姐莫要取笑了,”皇后听起来有些烦恼,“嫦儿这样,要是传到别人耳朵里,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呢?嫦儿,以后这种话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能在别人面前说,就是你的那些姐妹也不行,知道了么?”
“哦。”李嫦这个年纪还不知道什么叫反驳,但她在思想上已经蠢蠢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