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徐阶对眼前的两人道：“二位，你们还怀疑老夫么？”

罗震和陆云嫣对视了一眼，随即一齐抱拳拱手：“见过徐大人！”

“好了，二位不必多礼。”徐阶抬起手，道：“你们一定很奇怪，老夫为什么会在这里？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他快速的将路遇刺杀的事情说了一遍。

“老夫本想直接进宫的，”他皱起了眉头，“但是，来到宫门前发现那里一个人也没有，猜测宫中变乱已生，正想去城防衙门调兵，就看到你们来了。”

“刺杀朝廷命官、作乱宫廷！”罗震咬着牙，恨道：“还有什么是这帮逆贼不敢做的？”

“不瞒徐大人，”陆云嫣拱手道：“今夜，城中多处府邸都遭到了叛贼袭击，包括太傅、太尉以及多位国公府。”

徐阶这倒是没有料到，他看着陆云嫣，问：“你是说，他们在刺杀老夫的同时，还派出人马想要趁着几位大人不在，袭杀你们这些家眷？手段真是卑劣！”紧接着，他又关切的问：“那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

陆云嫣笑了笑，答道：“请徐大人放心，我与雪音已经将她们从府邸里救出来了，现在正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暂且不需要担心。”

“好，没事就好。”徐阶点点头，有些事情他感同身受，身在中枢、难免树敌，有时候更是迫不得已要二选其一，这是最艰难的选择，他绝对不想看到有那么一天。

“徐大人，”罗震道：“既然我们已经到了，那便请您移步到安全之处等待，今夜，皇宫中究竟是何等情形我们必须探清楚。”

徐阶也知道别无他法，只好点头道：“好，那老夫就去城防衙门调兵。”

“不，”罗震抬起手，道：“此事也不劳烦徐大人了，来之前，下官已经派人去城防衙门。现在天色已深，徐大人还是不要以身犯险比较好，说不定那些刺客正在到处寻您。”

听到锦衣卫已经派人前往，徐阶总算松了口气，点头道：“好，那老夫即刻离去。几位，你们也要小心一些，这些叛贼计划周详，陛下可能已经身陷他们之手，或许……”他摇了摇头，又道：“总之，护卫大夏社稷的重任就交托给你们了！”他神情庄重的做了个揖。

几名锦衣卫也急忙回礼。徐阶起身正要离去，陆云嫣却问道：“对了，徐大人，徐将军现在何处？为何他不在您身边？”她想起邵荣的自我介绍，发现徐朗并不在这里。

徐阶轻叹了口气，摇头道：“老夫也不知道这会儿他在哪儿，遇刺的时候，他为了保护我，带着其他亲兵与刺客们纠缠拖延，老夫这才脱离了危险，但不知他现在平安否？今夜种种，皆令人忧心啊！”

徐阶如今已是年过半百，自入仕以来近四十年时间几乎凭一己之力支撑起了半边朝堂，年轻的时候觉得干劲十足，培养的三个儿女也都不需要他担心，直到今晚，他才发现已经真的老了，长子为他力战刺客，可他却手无缚鸡之力，这时候就是再有笔上的才能也派不上用场了，心中难免惆怅。

陆云嫣也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也不知道在这种危险的境地里他怎么样了，跟徐阶倒是颇有些同病相怜。

徐阶在邵荣他们的护卫下离去，几个锦衣卫则走向了宫城。

“看来我们只能从正门走进去了。”看着越来越近的宫门，陆云嫣轻声对身边的罗震道。

“要真是那样，埋伏在宫门边的叛贼们一定会出现的，不知道他们有多少。”罗震用同样的语调回道。

除了罗震和陆云嫣以外，他们带了三个锦衣卫，一共五个人，而对方绝对不会只安排同等的人数，陆云嫣和那些刺客交过手，他们明显都是江湖上花钱雇来的，武功上绝对比士兵强多了，想要从正门突入难度不小啊！

“握刀，随时准备战斗！”罗震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一边低喝下令，身后的三个锦衣卫立即抬手握住了绣春刀的刀柄，神经也进入紧绷状态，注意力集中在四周，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很快的，五人走到了与宫门近在咫尺的距离，宫墙那一边传来了一阵阵的嘈杂，仔细一听，里面有密集的喊杀声、乒乒乓乓的兵器交锋声，像是一场数万人的大战正在进行。这也告诉了罗震和陆云嫣，可能事情还没有他们预想的那么糟糕，宫城并没有陷落，皇帝可能还健在。

想到了这个，他们就有底气起来了，只要皇帝还在，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两人对视时目光中都有一丝喜色，但紧接着，周围一阵寒风吹过，左右两边各飘落了一队黑衣人，城墙上也有一队黑衣人出现、落地。

多达三十余人将区区的五人围在其中，锵锵几声，锦衣卫们的刀拔出了鞘，如霜雪般冰冷惨白的刀光映照在他们每个人脸上。

铛铛……

轰！大门在一声巨响中轰然倒塌，抵挡了不到半个时辰，公堂的大门还是被冲破了，而期待中的援军还是没有到。

“各位衙差弟兄们！”脱下官袍、一身利落装束的洛浩霖挥着剑，神情极其冷峻的吼道：“我们要用血扞卫我们的京兆尹府！决不允许叛贼们玷污这里的一砖一瓦！他们要想进来，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跟他们拼了！”

“拼了！拼了！”几十个衙差举刀齐声呐喊，声音整齐雄壮。

外面的刺客向公堂上发起了冲锋，洛浩霖不失时机的挥刀：“杀！”

“杀！！”

一时间，红色的衙差和黑色的刺客们碰撞在一起，虽然从武功上说，黑衣人要略高一筹，但在洛浩霖的鼓动之下，衙差们也达到了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境界，拼死抵抗，双方之间的火花竟然尤为刺眼。

由于长期都在京兆府尹的位置上，让很多人都遗忘了，洛浩霖不是一个普通的文官，而是一个武功高强的文官。

想来这几年，握笔的时间都要比握刀的时间长，洛浩霖为了保持自己的武艺，时常也会在家中练剑，让自己不至于在需要动武的时候生疏。

可动武跟杀人又是两回事情，剑术可以练习，但杀人的感觉却不一样，当洛浩霖的刀刺进黑衣人的身体，看着他鲜血四溅的样子，洛浩霖明显一愣，这种感觉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了，既害怕又觉得新鲜、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