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雅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刚才失神了，她被周围的景象牢牢吸引，以致于短暂忘记了自己还在战场上，这里乱箭横飞、天上还不时有巨石砸来，一个不小心都可能失去性命，要不是叱云武及时护住了她，她现在已经被一块巨石砸下城墙了。

“我……”弥雅好像还没有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呆呆的望着叱云武，后者无奈的咂了咂舌，“跟我来！”说着，一把将弥雅拉走了……

又是血腥的一天，城头的鲜血染红了夕阳斜射的光，经过一轮激战的士兵们开始成群结队的走下城墙，与他们迎面走来的是另一支队伍，他们是生力军，负责打扫战场。自开战之后，守军中就使用了这样的轮换制度，考虑到城墙上的士兵已经很累了，打扫战场的事就不能由他们来干了，将准备好的一支生力军派上去。

当然，所谓的生力军就是一天都没有上过城墙参与战斗的部队，开战这么多天了，天门五关之内的士兵都已经与魔族交过手了。

由于之前的失神，弥雅之后一直被叱云武摁在安全的地方，他不允许她再出来，直到战斗结束才恢复了她的自由活动。

弥雅出来的时候，城墙上的战斗已经彻底平息，她一步步的走上城墙，她发现，比起上午，这条台阶上的血迹更多了，想来应该是伤员们留下的，上午她就看到不断有伤员从城墙上被抬下去。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走到了城墙上，站在城头眺望着远方，黑夜将近，城墙上的风也吹得急了。被这样的风一吹，她原本有些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其实看到的这一幕幕并不算什么，重要的是她看到了这些景象之后带给她的感触。

“又在这里发呆么？”突然，叱云武的声音出现在了身后，弥雅转头望去，只见叱云武和程智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身后。

此时，叱云武一改上午的郑重和严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走到了弥雅身边，对她道：“现在发呆是没有关系，可两军对阵的时候发呆那就糟了。”

弥雅知道叱云武是在说她上午差点丧命的事情，脸上不由得一红，抱着歉意说道：“实在对不起，我当时就是被……”她想了一会儿，“……吓到了。”这样承认，她开始还有些不愿意，可她知道，在叱云武面前说假话是没有用的。

叱云武点了点头，道：“我猜到了，你一定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其实你不用觉得不好开口，你别看我现在这样，一年以前，我可是连人都没有杀过。到这里的第一天，我也被吓到了，甚至颤抖着不敢杀人，直到他们要杀我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如果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我。老兵们跟我说，上战场不用害怕，我们和敌人手里都有武器，没有谁比谁更强，只有谁比谁更狠，只要杀了一个人，很快就会习惯了。”

“你看，我现在不是已经很习惯了么？就是说话也能用这种平静的语气了。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弥雅也不笨，细细的想了想就大概能想明白其中的含义，她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是真的被吓到了，也被震惊到了。以前你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没有办法想象，可等我真的看到了，我才知道，原来你们的战争比你说的还要激烈许多。”

“跟你们的战争相比，我们和魔族的战争简直就像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架。”她皱着眉头，显然是意识到了双方之间的巨大差距。

叱云武也不能这么看着，只能安慰道：“其实你们也不用妄自菲薄，我们只能说各有各的优缺点。之前我也同你讲过，我们与魔族的战争其实从万年之前就开始了，一开始他们很强，我们也像你们这样被他们压着打，正因为他们很强，我们要想赢就要改变自己。”

“与其说是我们自己想改变，不如说是他们逼着我们改变，因为如果不改变，我们就要灭亡了。而你们的祖先在万年之前，还没有面临魔族的进攻，仅仅就是部落之间的相互攻伐，这样的战争无法创造出来什么。”

“我们也就是比你们多出了一个可怕的对手而已。你也看到了，就算是现在，我们也不敢出这里一步，到外面广阔的天地里去与他们决战。而你们，即便屡战屡败，却已经无数次直面他们的大军了，而且他们至今也没有办法消灭你们，我相信，你们更加顽强。”

弥雅知道这是在安慰她，便感激的点头，道：“谢谢你的夸奖。你说的很对，如果我们不改变，我们就永远无法战胜魔族。可是……”她略带忧愁的把头转回去，叹道：“这很困难，我们的部族中还是有很多人坚守传统。”

这一点也让叱云武赞同道：“人要接受一样新事物确实很难，这是需要时间的。但如果，这样新事物可以给你们带来很多益处，那我想，那些人也不会再反对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弥雅朝叱云武点头道：“我不会让我们的努力白费的，只要是为了战胜魔族，我愿意付出我的一切，即便反对如何激烈，我也会竭尽全力！”她的神情格外认真，双目中还闪过一丝决绝之色。

叱云武知道她在想什么，如果一切沟通手段都无法成功的话，那么真的要走那最后一步了。他很清楚，道理再明白不过，当今之世，创新者生、守旧者亡，若是那些人依然守旧，那就让他们亡吧。

沉默了片刻，叱云武紧紧凝视着弥雅的眼睛，轻声道：“相信我，事情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而弥雅则以同样的方式望着他，道：“我只是为一切可能的后果做最坏的打算。”

气氛一时冷了下来，一旁的程智也没有插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插嘴。

叱云武和弥雅对视了一会儿，紧接着两人又是同时展露出了笑容，形成了一种独有的默契……

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地方，念儿站在那里，注视着那两个身影，脸上露出了落寞的神情，突然，箭头被人拍了一下。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念儿猛地转身，在还没有看清楚来人的情况下，自身的本能反应就是右手抓住对方手腕，左手锁住对方的喉咙，左脚伸出要去扫对方的脚跟——但这一动作还没有做出来，对方就发出了一声惨叫：“痛痛痛！你看清楚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