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人犹豫着：“安全问题……”

“没问题的，你也好好看看对面吧。”苏蒙抬起手指向夏军军阵前列的火炮，平静道：“他们已经占尽优势了，根本没必要耍这些小聪明。”

“是。”

“这是什么意思啊？”杨宁的营帐里，刚刚抵达的安东副都护宋澄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杨宁，因为他刚刚听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决定，“大都护你要亲自进城跟他们谈判？”

不止是他，营帐中其他的将领都用不解的眼神望着杨宁，他们当然也是不同意的，但杨宁却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如果你们的意见是阻止的话那就不用说了。”

“这怎么可以？！”宋澄高声道：“太危险了，得确保城池在我们的手里……”

“那样的话就不需要谈判了。”杨宁打断了宋澄的话，接着道：“我会带上胡豫他们，你们就安心的待在原地。”

“但是……”宋澄依旧想要坚持，杨宁沉声再次打断他：“我已经决定了！”这句话落地，再也没有人出声了……

“大将军。”杨宁首先向坐在对面的苏蒙打招呼，身边跟着的一个士兵则用高句丽语进行翻译。

“呵！”苏蒙笑了笑，开口道：“我想我们用夏朝语言来交流更为方便，杨大都护。”这句话他是用纯正流利的夏朝语言说的。

杨宁也没有想到苏蒙的夏朝语言这么好，听上去完全不像是一个外国人，他也微笑道：“没想到大将军的夏朝语言这么好，看来我也有孤陋寡闻的时候。”

苏蒙笑道：“大都护过谦了，我只是高句丽的大将军，即便是高句丽在大都护的眼中也排不上号，大都护岂会注意到我这种小人物，大都护这么说，倒显得有些抬举我了。”他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悲苦，想来是这场战争的失败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即便表面看不出来，说话的时候还是会不禁流露的。

“大将军这才是过谦了。”杨宁继续笑道：“你是高句丽的大将军，我也是军人，可以不认识高句丽王，哪能不知道大将军你呢？大将军的夏朝语言说得这么好，对夏朝很了解么？”

“那是当然的，”苏蒙道：“夏朝与高句丽是邻国，又是举世闻名的大国、强国，高句丽这般小国岂有不崇敬之理？万国朝会，高句丽可是次次都派使者去的。”事实其实并非他说的这样，夏朝语言他之前也不通，是近两年为了深入研制火器而特意学的。

杨宁嘴角翘起：“说的也是。夏朝山河广袤、国富军强，确实是尔等小国应当朝拜的。”他的语气中透出了凌人的傲气，让人听着不怎么舒服。

苏蒙苦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再次看向杨宁，道：“杨大都护，既然坐在了这里，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尽管说吧。”

终于要进入主题了，杨宁道：“我知道大将军此时的心情，若是换了我，我未必能做的比大将军好。但是大将军，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难道你不想谈谈未来么？”

“未来？”苏蒙皱了皱眉，“不知杨大都护的意思是？”

杨宁再次一笑，道：“如今高无恤已死，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高句丽是时候需要一个新王了。”

“你说什么？！”苏蒙脸色大变，他未曾想到杨宁会这么说，随即脸色一沉，紧盯着杨宁，道：“你们到底有什么企图？明明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的你们，为什么要……”

“你觉得我们这次出兵要灭了高句丽？”杨宁冷冷的打断了苏蒙的话，冷笑道：“说句不客气的话，你们高句丽这点弹丸之地我们不稀罕，你应该知道我这次出兵是为了什么，高无恤那个老家伙有什么目的你敢说你不知道？”

苏蒙不敢去看杨宁，不自觉的低下了头，杨宁道：“我们当然都清楚，高无恤他可是要拿我妻子一家来威胁我，你觉得我忍得了？”

“所以……”苏蒙低着头，轻声道：“你这次出兵是冲着高无恤来的，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要放过高句丽了是么？”

“没错。”杨宁点点头，“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我希望能跟大将军你签订一项约定，我们打了这么长时间总不能除了一个死人以外什么也得不到吧？这场仗也不是我一个人打的，就算我自己无所谓，对那些士兵我也要有所交代。”

这其实也在苏蒙的预想范围之内，他还是低着头，声音低沉道：“说吧，你有什么想要的？”

看他一副已经做好了准备的模样，杨宁差点要笑出了声，他微微摇着头，道：“大将军何必这么绝望，我都还没说呢。其实呢，我们要的很简单……”说着他把身体凑上去，要他人都听不到的声音快速了说了一遍。

听他说完，苏蒙的脸色又变了，他抬起头止不住吃惊的望着已经退回去的杨宁，道：“你们就想要这些？”他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东西虽然为数不少，却远远低于他的心理预期，作为战败国要付出的代价还是能用宽松来形容的。

“当然不止这些，”杨宁双手抱胸，道：“遭到高句丽进攻的平罕国，他们的损失一样要由你们来赔偿，考虑到高句丽眼下的国力，你们也赔不了多少东西，那边我会去说的。接下来就差一件事……”他紧紧盯着苏蒙的眼睛，“你是否愿意拥立新王？”

“这……”提到这个，苏蒙就看起来很是为难的把头转向了一边，杨宁挑了挑眉，道：“你想要否认也是没有用的，难道你以为你可以逃得过我的眼睛么？如果你对高无恤的忠诚真有那么足，那这次为什么没有跟他一起出征？现在又为什么跟我在这里面对面？难道不是你心里有这种想法么？”

苏蒙脸颊上的肌肉一跳，心中仿佛有一道大门打开了，他下定决心般咬了咬牙，回望着杨宁，“你……为什么要选择我？你就不怕……”

“我当然知道你会的。”杨宁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苏蒙，眼中寒光闪动，“即便你不会，你的后代也一定会。但那又怎么样？安东都护府有我杨宁一天，你们高句丽就别想踏上夏朝的土地一步。至于你们的后代，呵呵，你们有后代、我们也要后代，到时候就看我们两边谁的的后代更加优秀了……”说完这些，杨宁便扬长而去。

夕阳早已消失于天际，夜幕降临，苏蒙却一直挺立在城头眺望远方，任由狂风肆虐亦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