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皇帝心头一震，“你是说……”

“微臣可以肯定，”霍云说：“他们已有大批藏入洛京的各个秘密据点中，因此鸿胪客馆那里才会风平浪静。”

“这么说来，他们入京必不会只为了这两件事，今后还有其他的动作。”皇帝开始在心中为今后盘算。

“陛下所言甚是，”霍云颔首，“今日臣离开皋园时，已发现周围不是有黑影闪动，昨日失手他们并不会善罢甘休。除了他们以外，我们还有必要防着另外一些人。”

“你说的是谁？”皇帝问道。

霍云想了想，答道：“伏尧家现在虽然式微，但他们心里对于陛下的不满肯定很大，还有并没有被清除干净的宁王残党，还有那些一直躲藏在暗处的势力，他们都有可能与魔族联合起来成为我们的敌人，甚至魔族可以动用金钱手段收买一些人类为他们所用，这些我们都要注意。”

皇帝认同的点点头：“这些朕知道了。只是若我们什么都不做，任由他们折腾，这样太被动了。”

“陛下这就错了，”霍云平静道：“努力把这些藏在洛京的老鼠们都找出来是我们最重要的事，他们要想折腾不可能总是躲在他们的窝里，我们的网已经撒出去了，只要他们动，我们就能知道，他们动得越厉害，我们一举铲除掉他们的机会也就越大，现在是我们该静下心来忍耐的时候。”

“这话虽然是这么说，”皇帝叹息道：“可朕总觉得有些不安稳哪！能不能将鸿胪客馆里的家伙先控制起来，然后让外面那些投鼠忌器，这样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陛下，”霍云轻轻摇头，“不是说臣要泼你冷水，这个方法臣也想过，但成功的可能性不是很大。第一，陛下准备以什么样的罪名将他们控制起来呢？说他们扰乱洛京？就算我们抓到了一个罪犯，他们也会说那是反对派一方的，上次在城楼上那位魔皇陛下不是已经说过了么？”

“第二，如果一切按照陛下所想的那样，鸿胪客馆那边被控制、外面的投鼠忌器，可我们一样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如果说他们将这消息传递回魔族，那从明年一开始，天门山方向就要紧张起来了，不用等我们收拾完身后，这仗便要打起来。陛下你以为，以魔族的性格，他们会向我们妥协么？”

“第三，退一步说，这位魔族皇帝陛下也不是没有见过，他是那种甘心当阶下囚的？比起做俘虏，他应该更想战死。逃回去不是不可能，可根据之前从那些魔族身上所知的，如果他们真的逃回去，也就会被视作临阵脱逃的懦夫，到时无论荣耀、名誉甚至身份都会被剥夺，对于重视荣誉的他们而言，这是比死还要痛苦的境遇。”

“陛下，”霍云微笑着看向皇帝，“千万不要以人类的思维来预测魔族的行为，他们大脑跟我们人类可不一样。”

皇帝沉默了，确实，他好像也在不知不觉之间犯下了以己度人的错误，重重的叹了口气后，道：“这么说来，也只能……”听语气他还是不甘心的。

“陛下，”霍云面带冷峻的打断了他的话，“臣知道这句话陛下并不想听到，但臣以为必须提醒陛下一次，我们想要得到些什么，必须用另外一些来做交换。”

皇帝把头偏向另外一边，低声道：“朕知道。”

“那就好。”霍云低了低头，“那臣就告退了。”说着向皇帝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皇帝的手无声的扯紧了盖在桌案上的黄布，嘶啦一声将它抓破……

十二月十六日，万国朝会宣告结束，洛京和整个夏朝的时间立即进入新年的倒数计时，从这天开始一直到元宵节那天，这些日子都将是民间最热闹的时候，这些天洛京的气氛足可用喜气洋洋来形容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在百姓们看来，这一年的与众不同似乎是从魔族使团抵达洛京时开始的，他们并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年的特别从很早的时间，至少是两年前就已经注定了。

对于洛京百姓来说，这段时间似乎没有什么比即将到来的新年更加重要的，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像是换上了一件新衣，红红火火的迎接新年的到来。

就像人生总会跨越许多障碍，一年到头所遇到的大大小小的门槛不少，临近新年，一道比以往更为高大的门槛突然竖立在了人们的面前，这给了沉浸在喜悦中的人当头一棒，让他们猝不及防。

恐惧的阴云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积聚到了洛京上空，藏身于阴影中的恶魔们站在风中狂笑，从那天起，血色笼罩了洛京。

有人做过统计，自十二月十七日开始一直到十二月二十九日止，洛京发生的命案数量比起往年同期增长了百分之三百，翻了三倍还不止，几乎每天都能听说哪哪哪儿有人死了，幸运的话还能亲眼看见死人。

说来也有趣，这些命案发生的时间、地点，受害人的职业、年龄和死法、死状都各不相同，对这些案子，京兆尹府也保持了统一的缄默，他们只是派人来将尸体抬回去、将勘察现场的情况记录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声音了，好像这些案子不曾发生过。

真要说，命案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并不值得惊奇，毕竟每天都在发生，可是这短短的半个月时间里，同一个地方发生了这么大量的杀人事件，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新年将近的时候，这种喜庆的日子发生这些事，想起来都有些毛骨悚然，原本愉悦的心情也被这些事情搞得有些慌。

很快，有一个奇妙传言在洛京的街头巷尾流传开来，传播者用一副哲学家的口吻道：“这些事难道都是巧合么？难道不该引起我们的重视么？”

在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传言催化下，这些命案被传作了上天对夏朝的示警，又有人把它跟过年时常用的红色联系在了一起，认为在新年来临之前见红，明年必有血光之祸！这个说法传得有鼻子有眼，很多百姓都相信了，民间年节的气氛逐渐跑偏。

此时，皇帝和霍云并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传言，他们都在密切关注着搜查的进展，一如霍云所想，这些命案均由魔族犯下，而且是在某些势力的帮助之下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