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想象,这种类似于临战前的气氛会出现在一个内地的州府身上,他们就像一家面临强盗打劫的人家,将大门关起、加固墙壁,拿起可用的一切当做抵抗的武器,既紧张又害怕的坐在地上,紧紧的盯着大门。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就此保证一定安全。这些年来,仁州城中多次爆发了灭门劫财的血案,其罪犯皆是同一伙人,官府却对此无能为力。
仁州城中尚是如此,其周边各县各镇更是少不了,甚至邻州邻县偶尔也会发生,做下这些恶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居住在那座深山城堡的人。
当然,这人间的城堡里不会住着什么吃人的妖魔,但在仁州百姓的眼中,他们远比妖魔鬼怪更加可怕,死在他们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在民间的传说中,那个城堡是人间地狱,长年住在那里的人披头散发、青面獠牙,好似恶鬼。因为他们烧杀掳掠、为非作歹,引来了无数怨恨,在人们刻意丑化他们的同时,其实也在心里播下了恐惧的种子。
这种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到五年前这种恐惧达到了顶峰,当时的仁州大都督下定决心要铲除掉盘踞在这座城堡中的匪徒,他亲自率领仁州军一万士兵进山征剿,本以为可以凭借着压倒性的数量优势取得胜利。
然而,山中道路的崎岖与艰难大大超乎了他们的想象,城堡恶匪还事先在沿途部下许多陷阱,他们几乎倾巢而出,利用山中条件和城堡地理优势逐步削弱进剿大军的战斗力和信心,重创了大军,最后斩杀了那位仁州大都督,就此彻底瓦解掉了仁州军,这次清剿行动宣告惨败。
而后,为了报复这次清剿,城堡恶匪们下山洗劫了仁州下辖的所有县镇,仁州刺史无能为力,为免他们冲进城中,只得下令关闭城门,剩余士兵固守城墙,致使仁州城外一度风声鹤唳。
其实这并不是第一次官方的清剿行动,只是距离现在最近的一次,也是百姓印象最深刻的一次,自那之后,仁州再也没有动过清剿的心思,唯有一到晚上就把大门锁得死死的,龟缩在城中。
因此,城堡恶匪们行为更是猖獗,暮岩山周围的几个镇因受灾最为严重,日渐残破,后来也被彻底废弃,仁州的民生受此影响而凋敝。对这些恶匪,仁州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他们多么希望有人能够惩治这些穷凶极恶之徒,否则他们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对了,这座城堡有一个特别的名字,特别到让每个仁州百姓都觉得,用在这些人身上实在是太贴切了,其名为“无天”,无法无天的无天,城堡、暮岩山乃至整个仁州都是他们的无法无天之地……
轰隆!一道刺眼的闪电划过天际,照亮了矗立在黑暗中的城堡,秋风吹动着周围的树林发出沙沙声。
堡门前共站着三个身影,他们统一用深蓝色布裹着额头,又用一块黑色布遮住了鼻梁以下的脸部,身上则穿着以白色为主的简练布衣,左手握着一柄大刀,三人以左中右并排站立着。
左边一人正要把目光转向另一侧的山林,突然天空中又是一道闪电,吓了他一跳,然后心有余悸的恶狠狠抱怨道:“这什么鬼天气?!秋天了还打雷?真是见了鬼了!”
“呵!这有什么?”右边的人呵了声,不以为然,淡淡道:“有一年,大夏天的还下冰雹呢!”
左边那人立刻朝右边瞪了一眼,不过右边人并没有注意到也没有说话,中间那人看出气氛不对,出声道:“我说两位,今日二堡主带着弟兄们下山抢了不少东西,现在堡里正热闹、有酒有肉的,等会儿有兄弟来换班,咱们正好进去享受一番,听说这次下山他们还抢来了二十多个水灵灵的小妞……”说到这里,他就满脸放过,一副期待的模样,嘿嘿淫笑道:“到时候咱们兄弟就可以爽一回了!”
“得了吧!”左边那人翻了翻白眼,没好气道:“这从以前开始,有点姿色的肯定是几位堡主的,那些下山的兄弟们也有优先权,然后才轮到我们。也不想想咱们堡里两百多个兄弟,这才二十多个,轮到我们那也是别人玩儿过了的破烂货!有啥可高兴的?!”
“你这就说得不对了!”右边人毫不犹豫的表示反对,“堡主们地位在那里,那些下山的兄弟出过力气,咱们算什么?就是给他们看门的,给你玩儿已经不错了,你要有本事大可以自己下山去找!”
“嘿!我说你怎么回事?”左边人竖起眉毛,怒道:“怎么今晚老跟我过不去?我哪里招惹到你了?”
“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么?”右边人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气氛一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中间人赶紧劝和:“哎哎!我说你们有话好好说呀,别真急了眼啊!”
就在堡前这一幕发生的时候,距离这里并不太遥远的山林间,几百上千双眼睛齐齐注视着那座城堡,不时划过的闪电照亮了他们的身影,只见他们全身披挂着甲胄,有持刀持盾的,有手握长弓、身背箭袋的,有捧着弩机、捧着火铳的,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高高的枝叶堆,有不少士兵伏在它们旁边。
同一时间的城堡中,一场热闹非凡的宴会正在进行中。
整个城堡接近三分之二的堡众都集中在大厅中,大厅上从左到右共放置着三条大长桌和十几张小方桌,桌上鸡鸭牛羊等肉类应有尽有,酒坛更是数不胜数,一百几十个人聚集在一起的宴会,其热闹程度可想而知。
觥筹交错间,呐喊声、敬酒声、嬉闹声交织在一起,场面极为喧闹,在这里,没有礼仪、没有法律,只有强弱,强者说什么都是对的,都是弱者必须听从的,就算是带有侮辱性质的事弱者也必须去完成,对别人的嘲笑声也只能报以一个苦笑。
在这样的群体中,事实上并没有什么情分之类的说法,他们都是脾气凶戾之人,稍有冲突可能就是一场械斗,这里的人表面上称兄道弟、好似关系亲密,但实际上只需要很简单的一句话,刚刚还勾肩搭背的“好兄弟”下一瞬间就会毫不犹豫的拿刀砍下对方的头。
这里就好像猛兽的血盆大口,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把人整个吞了,任何一个正常的人都无法在这里待上哪怕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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