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是吧?”周素娥把头转过来,目光冷峻的看着李旸,“你也太小看民妇我了!民妇虽不是满腹经纶,却也知道忠孝节义四个字!你身为人臣举兵造反是为不忠,你与当今陛下是同父异母,他是受先帝遗命承继帝位,可你却要反他,这与违背父命有何区别?你这是不孝!”
“陛下是你兄弟,你要夺他之位,绑架民妇胁迫我儿是为不义!举兵造反必使生灵涂炭,是为不仁!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有何颜面指我磐儿不孝?又有何颜面三番四次蛊惑我儿?!你和殷弘智当真是物以类聚!”
周素娥也是穷苦出身,性格坚强,又经多年艰苦生活磨砺,早已今非昔比,一番话逼得李旸面红耳赤,只能深觉懊恼吼道:“你这刁妇贱民竟敢侮辱本王?!”幸而他还有一丝理智,没有气得让士兵动手。
“磐儿,”周素娥把头转向周磐,面色又变得温和起来,甚至还展露了微笑,“你可还记得,你参军的时候,娘对你说过什么?”
“记得,”周磐将头低下去,黯然答道:“娘说,并不赞成我投身军旅,可你依然会支持我,你要答应一件事,无论日后到了何时何地,都不能忘记自己的本心,若成了军人,必当先国后家!孩儿答应了,这些年一直把这些话记在脑中!”
“好,你记得便好!”周素娥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你还在犹豫什么?古往今来,有多少士兵为了保卫国家而放弃了家庭,包括你身后的士兵们,他们也会面临同样的选择,你是上将军,应该做好榜样!现在,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不要忘了,你答应过娘的!”
“来人!”李旸大吼一声:“把她嘴捂上!”他不能再让周素娥继续说下去了。
“娘!”周磐着急下马,想要冲上来,却听周素娥一声大喊:“别过来!”他停下脚步后发现母亲已经被那两个士兵强行摁住,如果自己现在冲上去,他们很可能就会拔刀。
“你……你要记住……”周素娥拼命挣扎着,用手去抓甚至用牙去咬,两个士兵竟一时没有办法,趁着这个时候周素娥断断续续的将自己想说的话尽快说完:“人生之……大恨……莫过于……国仇……家……恨……今日……娘以……生命成……全你忠义之……名!”她突然竭尽全力推开右边一个士兵,顺势将他腰间的刀拔了出来,最后转头看了周磐一眼,眼中饱含着热泪和期许。
“娘!!”周磐目眶欲裂、嘶吼着快步冲上去,双膝跪地向前滑行了几步才接住那道缓缓倒下的白影。
一旁的李旸和殷弘智也曾喊出激动的“不”,可是都被周磐凄厉的吼声盖了过去,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刀划过周素娥的脖子,喷出的血溅到了离她最近的士兵脸上,那士兵也懵了。
“不!娘!”周磐紧紧怀抱着那具逐渐冰冷的身体,双目泪如泉涌,在周素娥倒下来的那一刻她已然气绝。
李旸和殷弘智都呆住了,不过并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害怕,周素娥是他们手里唯一可以叫板左千牛卫的倚仗,可现在周素娥死了、倚仗没了,周磐必然与他们不共戴天、不死不休,这该怎么办?
“大将军!”郑直身边的一个将领凑上去,“现在该如何行动?”他们距离不远,那边的声音听得还算清晰,再加上周磐的声音那般凄厉,前排的将领和士兵只要稍微一思索就全明白了,后排的士兵也听到了声音却听得没有那么清晰,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很好奇,只能向前面询问,前排士兵则轻声告诉他们,接着一排一排的往下传,左千牛卫的士兵们个个都义愤填膺,只觉叛军不亡,岂有天理?!
“传命下去,听我命令!”郑直紧紧盯着前方,这么说道。
“叛我国家,是为国仇!”周磐擦干了泪水,将母亲的身体平放在地上,慢慢站起,轻声喃喃:“杀我至亲,是为家恨!”
说完,他霍的一扬头,朝李旸和殷弘智死死瞪大双眼,怒吼道:“李旸!殷弘智!你们逼死我娘,我在此对天发誓,必要灭你们满门!”接着,他锵的拔出环首刀,丢开刀鞘,将刀锋指向天际:“郑直!”
“遵命!”郑直也将环首刀拔出,唰得向正前方指去,仰天大吼:“全军……进攻!”
吼!!!八万左千牛卫士兵齐声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叫,如八万头在咆哮的猛虎被放出了牢笼般向着叛军的军阵奔腾而去!
看到这副景象,李旸和殷弘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只有几个经验比较丰富的将领强自镇定下来,高举战刀:“盾牌兵在前,弓箭手分至两翼,火器准备!”
这道命令下得不可谓不快,可关键是下道命令容易,士兵们要执行起来却要困难很多,除了两万屯田军较快的各就各位以外,其他新招募的八万兵士依旧行动迟缓,而他们的对手却是身经百战之辈。
轰轰轰……火炮开始呼啸,成千上万支弩箭铺天盖地落下,这是左千牛卫的进攻!
他们采取了步兵中部冲锋,两侧由骑兵掩护冲击,后方则是火炮群和弓弩手利用炮火和弩箭为步兵冲锋进行掩护。
左千牛卫的攻势开始时,叛军才刚刚把盾牌阵集结起来,还没用上就遭弩箭和炮火打击损失惨重,弓箭手正在往两翼移动集结时,左千牛卫的骑兵便似一股风般杀到,反应不及的叛军弓箭手成了待宰的羔羊,骑兵队来也似风,去也似风,身后的地面上留下了上千具尸首。
火炮和弩箭停止的同时,步兵以几员大将为刀锋,形成了几柄致命的利刃狠狠的插进了叛军防御薄弱的军阵中,除了屯田军以外,其他那些动作生疏的士兵只有被砍杀和逃跑的份。
所有的阻挡都以失败告终,其实除了第一个命令以外,叛军并没有其他有效的防御动作,以致于军队溃败一发不可收拾。
“投降!我……”好些士兵绝望之际想要举手投降,可左千牛卫士兵还没来得及听清楚他说什么就手起刀落,这一天战死的叛军士兵大部分都没有进行像样的抵抗,他们的死完全是因为左千牛卫士兵已经杀红了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