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臣俊完全不解其意，尤其是在这种时候，他哪还有什么心情去听霍云说笑，所以始终僵立着身体，背对着霍云。

“哟！”霍云又喝了一口茶，注意到了手中的瓷碗，就好像发现新大陆般惊讶的道：“这不是洮州左藏窑烧制的青瓷么？真是好货！”他把瓷碗放在手中细细端详了一会儿，又摇摇头道：“可惜啊，白瞎了这么好的东西！”说完，就把瓷碗放回了桌上。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却半分人声都没有，能听见的只有快速移动的脚步声，而且越来越近，很明显就是冲着这处宅邸来的。

“呵，到得真是时候！”霍云低声笑道，他似乎知道外面那队人马的来头。

突然，他抓起桌上一个瓷碗朝某处扔了过去，好像刚才他还在感叹这是好东西，可转眼就把它当作工具般扔了出去。

变脸变得如此之快，韩臣俊只能甘拜下风。而那边，只听“咚”的一声，王全康的身体软绵绵的倒了下来。

就在刚才，王全康看了眼韩臣俊，又看了眼霍云，发觉后者的注意力都在门外，于是就想走为上策，可他没有想到，霍云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霍云的监视之下。他扔出的瓷碗正好砸在王全康的后脑上，把他砸晕了过去。

“嗯？”霍云看了看王全康那边，有些遗憾的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看来准头还是差了点。”

大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两队人从大门左右两边鱼贯而入，没有丝毫废话，迅如疾风、井然有序的动作就是他们的作风。

这些人身上有两件东西非常显眼，一件是披在身上的衣服，一件是挎着的长刀，这两件东西可不是别的什么人都能拥有的。

飞鱼服和绣春刀，锦衣卫的标准配备，也是他们的标志。

与其他人不同，有一人是从大门中间进来，一踏进来就注意到了门前的地上倒着的人，对现场的情况他都懒得看了。

这样的状况还需要做什么吗？

他抬眼便看到了正厅上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还很是骚包的跟自己招招手，他微微叹了口气，抬脚越过院子，走上了正厅。

“哈哈，老庄你们终于来了！”看到那人走过来，霍云便笑嘻嘻的迎了上去，表现得很是热情。

庄昱，锦衣卫北镇抚使司千户，霍云的老熟人。

看到霍云的样子仿佛是想跟自己拥抱，庄昱连忙挡开他的手，冷冷的道：“少来这套！我跟你不熟！”

“别这么说嘛！”霍云热情丝毫不减，笑眯眯的凑上去：“这次要不是你们帮忙，我一个人还真搞不定，谢啦！”

庄昱依然冷淡的挡开霍云的脸，严肃道：“别嬉皮笑脸的！说正事儿，你小子一回来就闹出那么大动静，早知道你的计划是这样，我才不会帮你呢！现在好啦，你满意了！”他一上来便兴师问罪，当然也在霍云的意料之中。

他依然笑眯眯的：“好啦好啦，这次瞒着你算我不对。可你也知道，这帮家伙狡猾得很，狡兔三窟，我要不下点猛药，怎么把他们炸出来！”接着，他指了指韩臣俊：“喏，你要是想算账的话，跟他好好算算吧！”

早在锦衣卫们进来之后，他们就把韩臣俊控制，此时他正处在两名锦衣卫的钳制之下，他没有反抗，因为不需要，只要他反抗，锦衣卫便有权当即砍了他的脑袋。而且，现在这种情况下，反抗已没有什么意义了，自己最终也难逃一死。

庄昱目光严肃的看了韩臣俊一眼，朝那两名锦衣卫大手一挥，“把他带走！”

之后，他又看向院中，锦衣卫们正在将那些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杀手们逐个抬走，于是他转头问霍云：“你没有杀他们？”

霍云却反问道：“有必要么？”紧接着又道：“当这个计划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生死已经无关紧要了，我不会在乎，韩臣俊不会在乎，那些老家伙也不会在乎，所以，我干嘛要他们的命，让他们活着接受惩罚不是更好？”

“哪里好？”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些人应该是江湖上雇来的，刑部天牢里还关押着两个江湖上的杀手。既然是杀手，那么如果朝廷依律定他们死罪，那么即便是那些多嘴多舌的江湖人也不会有什么怨言的，这对抑制江湖势力也能起到作用。”

“呵，”庄昱有些不屑的哼道：“江湖何其之大，就这些个人你就想用他们的死来抑制江湖势力，是不是想得太简单了？”

霍云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当然不止他们，将来还会有更多目无王法的江湖人关到朝廷的大牢里，被朝廷依法定罪。你说，这个结果怎么样？”

“哈，”这次庄昱更是有些肆无忌惮的一笑：“你真打算这么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会被那些江湖人看作眼中钉的。”

“呵呵，这你可就错了，”霍云笑着摇摇头：“你以为江湖人都是亡命之徒么？就我今天看到的这些，他们同样怕死，面对绝望的时候同样会恐惧的颤抖，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他话锋一转：“这个世界上，亡命之徒与亡命之徒的对决，往往是那个更不要命的先死。那个时候，他已经被完全冲昏头脑了，杀这样的人对我来说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那么今晚的事，到此就结束了么？”庄昱不想再跟他讨论那个问题了，于是便转移到了今天的事情上。

“嗯，对，”霍云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庄昱身边，问道：“那边的收获如何？”

说到这个，庄昱就忍不住白了霍云一眼：“还能如何，整个别院都被炸上了天，大火熊熊的。洛京城的西边天都被染红了，那些爆炸早就传遍了洛京城，连路上的流浪猫都被吓得心脏病发，死了好多只！更别说市民了，他们都以为打仗了，有人在炮轰洛京，街上的恐慌到现在还没结束。现在不止是我们锦衣卫，城防军、左右卫、京兆尹府的官差，甚至连御林军都惊动了，想来陛下今晚是睡不着觉了！”

“哈！这还真是意外啊！”霍云完全不觉得事情被自己搞大了，还很得意的笑了笑：“没想到居然能这么轰动！啧啧啧，看来这个收网行动还真没白费我一番心血啊！”

庄昱感觉自己完全被霍云干败了，不知道这小子是吃错药了，还是天生脑袋里少根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虽然没有造成普通百姓的伤亡，民间的财产损失也就是一座宅子而已，可是其损害的重要部分不是那些物质上的损失，而是洛京百姓的精神和心理上，这惊天一爆震动了整个洛京，在来这里的路上，街头到处都是惶惶的百姓。京兆尹府和城防军已经派出捕快和士兵进行安抚了，况且一般人只要镇定下来之后，很快就会知道这是虚惊一场。

只是这场骚动的源头竟是因为朝中两股势力之间的争斗，虽然这次能避免平民百姓的损失，可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霍云能保证每次这样的行动不会对百姓造成伤害么？这一点庄昱不相信霍云能够做到。

一想到这个，庄昱心里就沉甸甸的，况且就这场爆炸，朝廷也得给出解释才行，否则没有办法彻底安抚百姓。

庄昱正因为这事儿犯愁，可另一边霍云却知道他在烦恼些什么，他喝了口茶，开口道：“你不会是在想关于这场爆炸的原因怎么跟民众解释的事情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