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使者进入郢城后，林湛立即召开了军事会议，安南军几乎所有重要将领都到了，他们讨论的是，在攻下郢城后，楚地的留守兵力分配，这个议题早已经建立了，只是在战况明朗之前还没有时间进行深入讨论，现在郢城指日可下，是时候进行研讨了。只不过，会议刚刚开始就被自安南远道而来的客人打断了。

来人是留守在汉州的林湛亲兵队伍，来了九人，一行却是十个，因为当中有一个特殊的人物，这些亲兵主要就是为了把她送过来，而打断会议的原因其实也在她的身上。

在林湛的大帐中，在众目睽睽之下，那个人解下了遮住头发和大部分脸庞的斗篷帽子，露出的是一张憔悴、凄苦却依旧美丽的俏脸，看到这张脸的那一刻，林湛的眼神和表情都凝固住了。

众将则有些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美貌的女子他们也见过很多，现在帐篷里就有一个，只是感觉有些不同而已，高晨经过了多年的军旅磨练，她的美早已变得刚毅，而眼前这位，一看就是那种柔弱的女子，与高晨完全相反，给了见惯了坚毅的诸位男性将领不一样的感受，他们发觉，这样的女人其实也挺好，像高晨那样的，就算长得再漂亮，又有哪个男人敢娶她？她手里可拿着刀呢！

只是众将都不是粗心的人，他们欣赏女子美貌的同时，也发现了林湛的异样，可以很明显的看到，这个女子和他们的大都护从一开始就在默默凝视着对方，尽管这营帐里这么多人，可当他们第一眼看到彼此的时候，其他人就不存在了！

这样若无旁人的眉目传情，他们之间的关系难道还需要说么？众将互相对视了一眼，发现大家都已经心领神会了，这种时候他们难道还要在这里发光发热么？那也太没有眼力见了！

或许只有心思最细的后军主将顾和能够发现，现场除了那个女子和林湛以外，第三个眼神有些不对劲的就是高晨了。

她是女子，发现林湛和那女子之间微妙关系的时间比其他人更早，最早从那女子走进来的时候，她就发现林湛的眼神产生变化了，等到斗篷的帽子被揭下来，她敏锐的察觉到其中之事肯定不简单，再看林湛的变化，她就完全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

都说，女人总是对美丽的同性带有一种天生的莫名感觉，顾和从高晨的身上也看到了，不过，他却能看出来那感觉不是莫名，而是敌意！

按理说，一个才刚见第一面的人，谁会无缘无故对他产生敌意？

但是综合现在情况来看，顾和倒是得出了一个结论，一般来说，一个女子对另外一个初次相见、彼此又没有什么交集的女子产生敌意的原因可能只有一个，他转头看了看林湛，又看了看那女子，最后转回来看了看高晨，不觉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可真是难了！

"你们..."林湛继续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女子，轻声道："...都出去吧！"

"是！"其实不用他说，将领们谁愿意继续在这里待着？他们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只有顾和落在后面，因为他发现，还有一个人站在原地，似乎没有听到林湛的话，就是高晨！

她一个人站在那里，从另一面看就像是站在林湛和女子之间，偏偏她全身僵硬一动不动，在这种时候还真是有些不合时宜，引人注目。

除了顾和以外，林湛也注意到了，他移了移眼神，不带任何感情，似乎是在命令，高晨看到之后虽然依旧冷着脸，却终于转过了身，向外面走去。

帐篷里只剩下两个人、两个呼吸，两人就像是置身于冰天雪地里的冰雕，在同一个地方站立了很久，要不是胸口还有起伏，还真的容易被人当成是两座惟妙惟肖的雕像。

其实他们并非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平静，心绪正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算起来，竟然也快一年的时间了，刚刚相遇的那时候，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么多事，居然会有这么一天！

他们小时候都听过说书、看过小说，有时候总是会不自觉的沉浸其中，之后还可能会畅想，只是他们绝对想不到，这种好似小说情节般的事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一次次的提醒自己，这不是小说，而是真的，尽管它就像做梦一样，却是无比真实的！

沉默了半晌，林湛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女子，他能够听到女子平静的表情下急促的呼吸，她在紧张，他又何尝不是？

"你..."走到女子面前后，林湛首先开了口，却只说了一个字，左边脸颊就火辣辣的一痛，啪的一声干脆响亮，不带丝毫的犹豫，这一幕要是落在其他人眼中，只怕他们的嘴巴会张到足以放下一颗鸡蛋的大小。

紧接着，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幕出现了，女子大概觉得只一下不够解气，就对准已经转过来的林湛脸上又来了一下！

照样是清脆的一声啪，林湛这次中招的还是左脸，皮肤上当即便浮现了一个通红的手掌印，可见女子用的力气有多大！看着就让人心惊。

就算挨了两下，林湛却还是面不改色，若无其事的再次转了回来，反倒是女子，表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早已在眼眶中打转的两颗珠泪从双颊上滑落。

见她依旧强忍着哭出声，林湛皱起了眉头——就是刚才那两下的时候他也没有皱一下眉——继续刚才没有问完的话："你...还好么？"

"还好么？！"女子紧咬着嘴唇，通红的眼睛盯着林湛，满脸委屈的冷笑道："我怎么样，你难道看不出来么？！"

这句话似乎成为了一个开关，她的泪水再也无法忍住，不停的从脸上滴落，这些日子她不是没有哭过，只是每次都只是流了几滴眼泪就结束了，还没有过痛哭一场的经历，现在想起来，也许是那些眼泪一直存着，就是为了今天，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都化作了委屈，眼泪成为了她发泄委屈的唯一方法，也就是说她积攒了多少委屈，就有多少眼泪，这可真的很难数清！

"你的手怎么了？！"林湛看到女子一边哭一边在用手臂擦着，就注意到了她的手，他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双手曾经很熟悉，可现在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