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给我击鼓!去!叫尚可喜这几个人赶紧把攻势给我停了先!”眼见着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在顺天府的城墙前栽倒,多尔衮终于沉不下气了。
他是要那些人去派兵试探明军的,不是叫他们去把手下人马当炮灰的。
眼下多尔衮手上的兵马就这么些,每条命都要省着用出去。就像是一户借了高债难以偿还的百姓一般,平日里一粒米都要掰开当作两粒去吃。
“冬冬冬!冬冬冬!”沉闷的鼓声在清军阵营的后方响起。这平日里听着无比苦涩的声音在此刻对于那些苟得一条性命的兵士们来说却显得如此悦耳。
“撤退!撤退!快啊!”位置离顺天府城墙较远的士兵当即拎着自己的武器打道回府,这对他们来讲不过一熘烟的功夫。而在前沿的兵士们则要艰苦的多,在明军不间断的火炮中他们像是一群群为鸟铳惊到了的燕雀——在无序与恐慌中逃亡。
“不要停!火炮向后延伸!给我狠狠的炸!”眼见着清军撤退,城墙上的唐通终于感到一丝丝安心。但他并没有下令士兵停火,他要叫城下的清军了然一个事实,想要攻下顺天府便要做好丢下三四万具尸体的事实。
唐通相信,唯有巨大的伤亡预期才可以遏制的住鞑子兵们那与生俱来的征服欲。
“砰!
!”在轰隆隆的开火声中,这一记炮声尤为响亮,那是火炮过热而炸膛了。连续的击发终究还是消耗掉了这一门大炮的耐久,其炸膛后四散的碎片径直将它的炮组人员也相继带走。
“停火!”母庸唐通去下命令,城上的各式火炮都已经相继停下。士兵们望着自己哪一门炮口通红的老炮,他们可不敢去赌下一次炸膛的还是他们的同袍。
“我的腿!我的腿!”在炸膛后,炸膛四面的士兵们赶忙去救治伤者。索性炸膛时弹药放的遥远,否则这玩意要是一齐炸了的话城墙非得崩出一块缺口来。
“抬下去吧。”唐通撇了一眼那位腿骨受伤的士兵,他将视线往清军撤退的方向看去。远处清军搭建的红衣大炮已然撤走,看起来清军短时间内是不会在进攻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多尔衮在召回尚可喜等人之后罕见的发了一次火。他指着这些汉军将领要其数落丢下了多少人马,好在伤亡只是维持在了三千,否则多尔衮非得处治一个两人才是。
当夜的顺天府欢庆异常,百姓们依照着以往的经验来估量,以为在京师碰壁的鞑子是必定要离开了。
就连皇帝朱由检也派遣太监给守城的诸位将士送来了赏赐。
而唐通也相当明智的迎合了这一份民意,他在战报中对鞑子的伤亡小小的夸大了其词一下——毙两万余人,伤其无算。
面对着这一份战报,朱由检自然是认为有水分的。但是他并没有出面驳斥,顺天需要一场胜利,大明更是需要。
在简简单单的敲打了一下唐通之后,朱由检旋即便要兵部尚书张缙彦等人商议唐通的功劳。
依照着他当日在大殿内听到的炮声来算,朱由检觉得唐通多少还是杀了一部分鞑子的。更何况明军这次战事的伤亡可以计算到个位数,如此酣畅淋漓的大胜实在是叫他高兴,就连平日里用的膳食朱由检也多加上了几杯素酒。
而接下来鞑子的动作仿佛也是印证了唐通的这种说法。
在之后两天鞑子一直都没有再发动过进攻,不仅如此在又停留了三日后鞑子的主力竟然消失在了站岗明军的视野之中,似乎是吃到了苦头打算换地方了。
“鞑子主力真的撤了吗?”第一位登上城墙的明朝大员自然是张缙彦。他踉踉跄跄的,脚步急促的登上城墙随后由城垛上向外看去试图明证唐通汇报给他们的消息。
“回张大人的话,是的。”唐通跟在张缙彦的身后,他注意着自己的脚步避免踩到那位张大人的官袍。
“好啊!好啊!唐总兵啊!你是本朝的韦孝宽!是当代的耿炳文啊!”张缙彦双手握住了唐通未搭剑的右手语气兴奋的说道。如果眼下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唐通丝毫不会怀疑这个老家伙会上前抱住自己。
“大人谬赞了。”唐通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将头微微面下,摆出一副不自傲的模样来。
“哎呀呀!这下子可算是安全了。”张缙彦抽回了手,转身面对着城外的那一方。他的双手搭在被晒的温热的城垛上,眼睛里闪过一丝光。
“眼下城外还有多少鞑子?”见着城外还有几处有鞑子的旗帜在飘扬,张缙彦于是转身继续向着唐通去询问。
“至多不超过五千人,但在北面鞑子还有五千人。如果要动这些人的话,北面的鞑子是一定要南下的。更何况眼下鞑子主力不知所踪,贸然出击恐怕是弃君父安危于不顾。”唐通一眼便看出眼前男人的想法。
“啊...唐总兵你多想了。”被人瞧出想法的张缙彦颇有些尴尬。
“不过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撤军呢?”张缙彦盯着被炮火熏得焦黑的城墙一角思考着。
大概是勤王军快到了。唐通在心中解释到。不过这样子直爽的解释也仅仅只是留在他的心中,他可并不打算把这些自己的推论告诉给眼前这个男人。
这当然不是因为他的责任感,他只是忧心这些人知道勤王军不远后会叫自己领兵出城去偷袭鞑子以配合勤王军。唐通对守城无所谓,对勤王军更是无所谓,他要的只是保存好自己的兵马。这些东西可是他以后安身立命的家业。
“属下也不知道,可能是自知顺天城坚难以攻破吧。”
“也对。”张缙彦点点头,随后满怀高兴的预备下城。
至于巡视?别开玩笑了,他可是兵部尚书,犯不着去特地看这些浑身汗臭的大头兵。他可是要回院子,去享受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块块凉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