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边!这一边!”几个明军装饰打扮的男人被以为闯军骑兵领着来到了刘宗敏虚设的一处大营。他们好奇的看着四周,先是如松鼠换洞一样伸长了脖子随后便是小心翼翼的跟紧了身前的闯军骑兵。
“总…总旗。”落在队尾的明军士兵凑上去来对着自己这一行人的领头问道。“这闯军不会把咱们给杀了吧?”
“不会的…吧。”被问话的总旗同样心里没底。他将是视线往身前慢慢悠向前前进的闯军骑兵背影看去,这么近的距离对方是绝对听的明白的。但是对方却丝毫没有想打理的心思,这不仅让其感到了一丝害怕。
“到了。”闯军骑兵领着他们走到一处大帐外面说道。他下了马指了指众人眼前的大帐说道:“刘将军就在里面等你们,不过我告诉你们,他火很大。”
“多谢兄弟,多谢兄弟。”明军总旗赶忙点头说道。“兄弟,我这还有一些东西……”
“啪。”明军递过去的银子被打到了地上。那一位闯军骑兵一脸轻蔑的看着自己身旁的这一行人,他厌恶的说道:“不要误会,我提醒只是担心你们坏了刘将军的心情。至于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办。银子什么的我们也不缺,谈判破裂后我们自有办法从你们手中搜出。”
“是…是…是。”这小子这几位明军士卒算是彻底坠入冰锥了。
“自己看着办吧。”闯军骑兵在撂下了这么一句之后便走了,只留下三四个明军士兵在面面相觑。眼前的土灰色帐布阻隔着他们向着帐内张望的视线,不可置否,他们现在害怕极了。
“那进去吗?”士兵颤颤巍巍的问道。
“咕噜。”明军总旗咽下一口口水鼓起勇气说道:“近,咱们必须得近。”
掀开帐帘,一行五人的明军士兵畏畏缩缩的走了进去。大帐里面没有人,空荡荡的,有的只有三四副甲胃——明军式样的。
“嘶…这是总兵、这是指挥使、这是游击。”明军总旗上下打量着一旁摆放着的这几个盔甲。不由论说,这些东西绝对是闯军士兵亲手从明军将领的尸骸上扒下来的,上面的凹陷便是明证。
“老大,这闯…”说话的士兵被眼前忽然回头的总旗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硬生生将那一个寇字给咽了下去。
士兵吞了口吐沫继续道:“闯军这是想干什么……”
“蹬、蹬、噔。”外面愈发响亮的马蹄声打断了士兵继续说下去的勇气。他闭紧了嘴,一脸畏惧的看着那大帐的那一处帐帘。
“你们就是来谈判的?”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几个两腿颤颤的男人轻蔑笑道:“呵…就一个总旗啊。”
“刘将军好…”被派过来的明军总旗差一点便就要跪下去了,幸好那一位男人又补上了一句。
“我不是刘将军,我是他的亲兵。你们跟着我来吧。”
“是。”
跟着刘宗敏的亲兵,一行五个人兜兜转转走到了一处矮小的营帐旁边。那位亲兵一面为他们掀开帘子,一面对着他们叮嘱到:“刘将军心情不好,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是是是!”
“进去吧。”刘宗敏的家丁说道。
这一次诸位明军终于见到刘宗敏本人了,与他们想象中的不同真实的刘宗敏并没有异于常人的身躯,一张脸也是正常人的脸。不想是什么声名大作的匪寇,到像是一个朴素且高大的铁匠。
这样的人落在了陕西人群之中找都找不出来。
“说吧。”刘宗敏冷着言说道。他向后靠了靠,将自己的身子靠在了椅背上。
“说?对!刘将军啊,我们这是过来谈…谈那个释放我们总兵的事宜的。”明军的总旗先是一愣,随后结结巴巴的说道。
“条件。”
“我们指挥使说,愿意提供庆阳城中的半数财宝和整个环县以南给刘将军你们以示诚意。释放了之后,我们马上再从军中拿出两千两白银交付到您手上。”
“呵。”刘宗敏冷笑了一声,在其身旁的一位亲兵则是走上前狠狠的说道:“环县以南和整个宁夏本来就是我们的。你们还换?真当我们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吗!”
“够了。”刘宗敏摆了摆手示意他的亲兵退下。随后他将身子微微前倾,把视线放在了眼前那几个被吓到如小鸡子一样的明军士兵身上说道。
“榆林方面明军进军的路线,我只要这一个就可以了。”刘宗敏说完便又将身子向后靠去,他倾斜着看着明军五人笑盈盈的说道:“不难吧?”
“不…不难,不难。”明军总旗点头如捣蒜。
“那回去吧。”刘宗敏站起身来,他摆了摆手对着眼前的诸位明军说道:“还请各位快回去给那个什么指挥使复命,我就不留大家吃饭了。”
“是是是!”明军一面点头,一面缓缓地向着后方回退。
“跟着他们。”刘宗敏摆了摆手对着身旁的亲卫说道。“一路跟过去,顺便把明军的哨探和位置给我摸清楚。”
“是。”亲兵旋即走出营帐去。
“什么?要榆林方面明军的行进图?”听着手下士兵的汇报在庆阳城中的马庸愣住了,他大声的喊道:“这种东西我怎么有?那些榆林兵跟个鬼一样,谁知道他们在那里。说不定他们现在都没有如宁夏呢。”
“说是这样说,但是我们还是得给对面回点东西。”王品由于之前的站队成功,现在俨然是军中的二号人物。
“那怎么办?”
“给他一份假的去。”
“行!”
于是第二天一早众人便又将那几位明军士兵打法过去给刘宗敏献图,而刘宗敏则是继续相当热情的接待了他们,随后又提出了要求——延安府地图。
“造假。”王品继续道。
“好!”
就这样往返了几天,刘宗敏快得到整个陕西加甘肃地图时,一个消息忽地传入了庆阳城中明军的耳中。
他们在城外还未赶赴到庆阳府的那七千人被刘宗敏给打破了。
“完了。”王品说道。毕竟那明晃晃的人头可是造假不了的。
城外明军推进速度缓慢,在三天的时间里面居然推进了五十公里。但这绝非是将领庸顿,实在是闯军王倬部的阻击得力。
在得知庆阳被围后王倬把全部的经历都放在了阻击明军上面。在他心中明了,一旦眼前的这一股明军再抵达庆阳城下那么庆阳的失陷便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而这样的阻击实在
“李翰,这几天你先把审判的事情放一放。”看着抱着一大摞桉卷的李翰走了进来左晋出言到。
“啊?”面对着左晋突如其来的命令,李翰不免感觉到一丝疑惑。“那这事情放着不管了?”
“不。”左晋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接过李翰送过来的文书说道。“我打算让薛仁义过去接替你的工作,反正这几天他也因为腿伤不能指挥士兵。”
“可以是可以。”李翰点了点头。薛仁义为人宽厚,让他去接替自己的工作李翰也的确放心。
“昨天的桉卷我都看过了。”左晋目视着李翰说道。
“我感觉黑熊有点问题,他递交上来的名单里面大多都查不出什么事情来。而且这家伙提供的情报也颇为可疑,最关键的是……”左晋稍有些紧张的张望了一下四周,走进李翰小声对着其耳语道:“最关键的是他这几天行踪不定,孙守道和我说他经常往城西去。”
“城西?”李翰蹙了蹙眉。这地界一直都西安士绅们所居住的地方,黑熊往这里跑那么其意思不言自明。
“是的。”左晋点点头继续道:“所以把薛仁义派过去也好看着他,免得这家伙想不明白。”
“那么为什么不?”李翰凑上来小声到。
“不行。”左晋屏退了左右后说道。“黑熊一直都是以我的密探身份出现在百姓眼前的,如果他都阴谋反明那么西安城岂不是人人自危?要处理也不能无缘无故的,至少得找到这个家伙的证据。”
“那这家伙的手中的兵权?”李翰进一步说道。他们这些跟着左晋一路从辽西林子里跑回来的大多都对黑熊印象不好,这不仅仅是这个人品行不端。更关键的在于黑熊一直都不曾想要融入李翰他们这些人的辽西团体之中。
黑熊宣布效忠的唯有左晋一人,如此一来对于孙守道、李翰这些人来说他便绝不是所谓的自己人。
尽管李翰他们这些人也大多折服于左晋的个人威望,但他们大抵还是将左晋当作朋友来对待的。就算左晋有朝一日落寞下去,李翰自认为他们这些人还是不会放弃左晋的。
但是那位黑熊则不一般,对方只是把左晋当作一时的金主。就像婊子和嫖客一般,一旦嫖客钱尽其二人的情谊也随之告吹。
“这件事情我已经让董艾去干了。”左晋点点头说道。“不过毕竟是一路过来的,只要他想明白了我还是可以不计前嫌的。”
“嗯。”李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这些事情他料想左晋应当自己也有所准备,他们这些人要做的唯有再加上一个保险罢了。
“先不了这个了。”左晋挥了挥手事宜对方坐下说道。“我要你去做的事情比判卷重要多了。”
“不会是清查城中粮食吧?”李翰接过左晋递交过来的茶水说道。
“还是你懂我。”左晋点点头满意的说道。他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拭了拭嘴说道:“昨天晚上我翻查了一下军中粮草,恐怕不够六天的足数了。”
“五天。”李翰肯定的说道。
“噢?”
“我军的粮草一般在第二天才计上账目,所以现在我们应当只有五天的粮草了。”李翰见左晋疑惑于是对其解释到。“这也是孙督师时期的老传统了,毕竟粮草多显示一天,士兵的心便安上一份。”
“原来如此。”左晋点点头以示自己明了。“我的打算是要你代表明军去城中征粮,我们要把全城的粮食一起集合起来然后再统一供给出去。”
“我的打算是士兵一天八两面食,二两菜。百姓的话,每日六两,菜也是依次下推。”左晋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李翰的表情。“我估摸着这样统一补给的话,应该可以再撑上半个月左右。而且由于之前拆毁西安外城,城中的木材也够用。”
“办法是好。”李翰肯定的点点头,但随后他便马上提出疑问:“不过退知你打算怎样推行下去呢?”
“刘宗敏不是放出话来要屠城吗。我们利用一下这个就行了,征粮的时候富户可以严苛一点,威胁一下他们。这些人应该都是有存粮的,而且就算存粮不够估计他们也有办法。”
“这我当然知道,我的意思是我们应当怎么去买这些粮食?”李翰随后说道。“百姓也知道围城开始了,他们怎么甘心把粮食送到我们手中呢?刘宗敏的屠城还是未来的,眼前的饿死确是真实的。”
“我怕他们不肯同意呀。”
“这件事情无碍。”左晋挥了挥手轻松到。“人嘛,总归是这样的。我今天下午的时候亲自去城中摆上一副碗快按照百姓伙食的最低数去吃喝,我相信百姓们不是不识道理的。”
“嗯……”李翰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左晋这样子干的确可以安定人心,而且就算左晋吃不饱他们这些旁人还可以给对方开一开小灶嘛。
“那大致的方向就这样定下来了,之后你在带些人去核算一下每人每日的伙食即可了。记住,不要有饿死人的现象。”左晋坐在李翰身侧的桌子上叮嘱到。
“这你倒是不用担心啦。”李翰保证到。“我是什么人你退知你又不是不清楚,这种事情不会出什么差错的。这件事情对于百姓们执行下去到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那些富商。我怕他们抗命。”
“这有何难?我等下从孙守道那一边和李洪那一边分别给你抽些人马,你就领着这支队伍和西安城中的官僚去催就可以了。”
“好,这样倒也可以。”李翰认同到。“噢,说起来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一下退知你。”
“什么事情?”
“我听孙守道他们说,退知你昨日想要自尽?”李翰目视着眼前的左晋一字一句的问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左晋倒也没有回避,相反他大大咧咧的承认了下来。“这几天忙得厉害,脑子有些不清楚。”
“是吗?”李翰问道。
“是这样的。”
“退知,我知道你是一个不怕死的人。你昨天不会想着自己是为了西安城的百姓去死吧?”李翰紧锁着眉头说道。
左晋没有回话,他后退两步找到了一个椅子坐下了下来。
“言家姑娘应该和你说的很明白了,我相信你现在应该也没有这方面的倾向了。”李翰走上前去站在左晋的身前继续道:“但是,退知。我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虽然眼下你放弃了这个想法,不过终有一天你还是会想起这个想法的。”
“退知,你是否有一种所谓的自毁倾向?”
“够了。”左晋烦躁的说道。
“够了?不,我认为恰恰不够。”李翰上去按住左晋的双肩说道:“退知,外病好医,心病难治。”
“你懂什么,这不过……”
“不,我太懂了。从你们把我抛弃在潼关的那一天我就懂了。”李翰冷着一张脸说道。“逃避解决不任何问题,你逃的越多越会感觉到人生的无意义。比起死在自己手里而已,退知我还是希望你死在战场上。”
“哼……”
“我的建议是,等这次会战结束你就成一个家吧。和我们这些人在一起总归是有所欠缺的,有些事情我们没法过问,也没法去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