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大刚手如蒲扇,一拨拉何泰,何泰踉跄着跌倒在地。
绍长天忙着去扶,“得罪,得罪。”
谢玉田与梁子成二人款步走进正房。谢玉田向何应其深施一礼道:“何老爷,在下山东台儿庄谢家镖局谢玉田,前来拜会令郎何少白何大少爷。”
何应其毕竟见过世面,见这些人不请自入,横冲直撞,已猜到绝不是少白的朋友,想到刚捉了三个绑匪,不由顿悟,看来这伙人和那三人是一伙的,得知同伙失手,找上门来要人,现如今的乱匪竟都如此明目张胆了!
何应其冲何泰递个眼色:“何泰,还不快去把少白找来见客。”
何泰明白这是要他去报官。便应了一声,向大门外就走。尚大刚一把揪住他道:“让你叫何少白,你朝外头跑做什么?”
“大少爷去了县城,小的当然要去县城找他。”
沙景洪冷笑道:“哼,我看你是要去报官吧!好得很,倒是省了我们跑一趟!”
梁子成在房中毫不客气,一撩长衫坐下来道:“何老爷,我等是来做客的,讨杯茶喝就走,我劝你最好不要去惊动官府,否则大家都不好看。”
谢玉田道:“何老爷,伸手不打送礼人,我们来为少白兄弟贺喜,您又拿我们当要饭的,又要去报官,这是怎么个礼数?”
“诸位误会了,何某并无轻视诸位之意,也从未说过要报官,实是家中出了些状况,何某心情不佳,不想见客。外头那几位朋友都请进来坐吧。”
赵三多是义和团的人,凭着义气前来附和,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主动上前,因此坐到院中海棠树底下,静观其变。
沙景洪见他坐在外面,便也带着师弟们坐过去。
何泰瞧出这些人来者不善,便去庄园里找何少白。
……
王正谊本想到何府与何少白商议归还镖物的事情,但是何府里实在太乱,新娘子又因糊里糊涂被搅了新婚之夜,寻死觅活的,何少白不胜其烦,拉了王正谊回庄园躲清静。
进了庄园,何少白要奔书馆去坐,王正谊拦住他道:“我们去祠堂后面的亭子里坐一坐,那里临着水凉快。”
池塘放了藕,开了一塘的荷花,坐在近水的亭子里,荷花的清香扑鼻而来,虽不见有风,却让人顿觉神清气爽起来。
“五爷,还是您会挑地方,这里好,又清静又凉爽。唉,我自家的园子,却不如您会享受。”
“我会享受?”王正谊苦笑,“何公子没这份心情,我更没有。”
“是啊,昨天夜里又闹那么一出,真没想到,竟让一个小丫头给算计啦!”说到小丫头,何少白忙问:“五爷,还没来得及问您呢,那个小丫头呢?”
“先不说她,我有话和你说。”
“五爷请讲。”
“我思来想去,觉得劫得那些银子得还回去……”
“还回去?为什么?我们费了多大劲啊,我还差点让人给害死!不可能,绝不能还回去!”
“你听我讲完,我能帮你弄来这笔银子,就能帮你再弄一笔银子。还了谢家的钱,我们去劫官府。我给你打个包票,无论是赴汤蹈火,还是将我这条老命搭上,一定把银子给你弄到手。你看如何?”
“五爷,你这是怎么了?咱不是都说好了吗?这回算欠谢家的,日后有机会再回补给他。事情都到这份上了,还与不还我们这个恶人都做定了,您怎么突然又动了妇人之仁?”
何少白说着激动起来,话便口无遮拦了。
“我妇人之仁?姓何的,小子,你五爷做过的大事说出来怕是吓死你,若非为给谭章京报仇,我能听你的差遣,稀里糊涂地做下这么一件蠢事!你知道谢玉田是什么人吗?他是我……他是……算了,不说这个,不管谢玉田是什么人,我老五有许多镖行的朋友,只要是镖行就不该劫!你要早说劫的是镖行的东西,我也绝不会帮你!”
何少白自知说错了话,忙再三道歉。
王正谊刚被钟以士数落了一场,这会儿又被何少白指责,憋了一肚子火,伸手拾起一枚小石子,用手指弹了出去,池塘中的一朵荷花应声折断。
何少白见他还没消气,不敢再去招惹他,思忖半晌,想出一个主意,道:“五爷,少白听您的,将银子还回去。”
“……你说的是真的?”
“给少白十个胆子也不敢哄五爷您啊!”
“那好,我带你去见一个人,马上让她将银子带回去。”
“见谁?谁进了园子?五爷,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
“我有何不对?是谁用药迷倒了你?又是谁要将你劫走?你以为我想要她进你家园子吗?还不全是你招惹的!”
“劫我?你是说那个扮作新娘子的小丫头,要将我弄走?哈哈哈,真难为她如何想出来的,她能背得动我?”
“她要不为弄走你,只怕早就一刀要了你的小命啦!”
“原来她被五爷擒住了?太好啦,太好啦,她没走最好。”
王正谊见何少白光说话却坐着不动,催他,“走啊,当面给她道个歉,然后把银子还了,老夫的面子也算捡回来啦。”
“她在就好,先不忙。五爷,少白听您话里的意思,您认识她?”
“岂止认识……老夫也不怕丢人,实话告诉你吧,她是老夫的爱徒之女,也算是老夫的徒孙。你说这叫什么事,我竟然劫了徒孙的镖!传出去我还有何颜面在人前走动!”
“啊,竟有如此巧的事?”何少白不禁哑然失笑,偷眼一瞧王正谊,见他又要发怒,忙道:“五爷,既然你们有这层关系,那咱得好好计议一番再去见她,您放心,少白保证让您有里有面,绝不能在小辈面前跌份儿!”
听他这样说,王正谊心里受用了许多,重新坐下来,听他要说什么。
“五爷,我相信您,也请您相信少白。我说话您莫着急,听我讲完——”
“你讲便是,啰嗦什么。”
“您看这样如何,就依您,再踅摸一处官府的银库,咱去抢了他!不过那需要些时日,眼看南方义军举事的日子就到了,等不及。容少白先将这笔镖银运过去……您别动怒,听少白讲完。……银子算少白借谢家的,我向家父要一万两的银票来,先还给谢家,剩下的等我们劫了官银再还他……”
“何少白,这就是你说的归还银子?你少拿这种话搪塞老夫,别说谢家镖局不会答应,即便真答应了,你跑去南方还能回来?你是要老夫一个人替你还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