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袍法师高涨的情绪带动之下，乳白色的结界剧烈震荡，这边诱导，对面与之对抗又不接触的黄晕色结界竟也光壁扭曲，波动起来。

两色结界极度接近，但又始终差了一层意思，难以真正靠触。愈是接近，斥力愈强，结界泵出道道粒子光束，如烟火一般，触到物质实体才会消散，煞是好看。但这粒子光束并非仅仅好看而已，它是结界的斥力达到极致的表现，所携的混乱力场有着撕裂石板的威力。

防御性的结界已经发生了场能外溢的现象。离着较近的法兰斯、伊诺克连连后退，其他人也避到无光大厅的边缘处，他们至少分了一半心神关注司幽道与席慕尔。

或许当下是一个突破的好时机，但是被拦截在外围的雪莱只是手持盾与剑，摆好防御的姿势。

他通过两色光晕的激烈对抗以及敌人的态度大致猜得出，笼罩司幽道的乳白色光壁是一个结界，多半是防御性质为主的，其威力与席慕尔的黄晕色结界相当。两个结界的主人不放开禁制，外来者擅入，那是被拒之门外的下场。

银发骑士收敛了界域。

维持界域外放给身体带来了沉重的消耗负担，黑漆的光焰消失，汗如雨下，浸透了盔甲内里的衣服。

谭思特与伊诺克作为安息队伍的核心指挥者，均是无言观望。局势算是基本定了，他们便不着急处理银发骑士。银发骑士的灰袍子身份多少有一点麻烦，加之这里又不是被堵住的凶案现场，还没到急匆匆杀人灭口的地步。而且看席慕尔与银发骑士的互动，很可能银发骑士的来援只是一个意外的孤例。这样处理起来，选择就更从容。

司幽道看着枯坐的席慕尔，失望的道：“你得到了老师的遗世之物，却接收不到启示之音。这似乎并不符合你的能力啊。席慕尔，你是假装听不到吗？但不管怎样，你已经失去了掌管的资格，都-交给我吧，如果你去听启示之音，你会明白的。老师没有得到公正的待遇，就算保留一线清白又有何用？”

席慕尔拒绝道：“你不光是叛徒，你已经疯了。”

“疯了？或许吧，但就算我疯了，我也是一个健康的疯子。至于你，你撑得了多久，落日的夜厅终会迎来下一任黑暗散播者。这里还是会落到别人的手里。我明白你的心思。”司幽道手掌摩挲着地面的暗纹石，讽刺道：“掩埋老师的珍宝吗？也亏你想的出。席慕尔，我要收回一开始的论断了，就是失败的觉悟，你似乎也没有啊。”

“觉悟吗？是啊，觉悟。这可能是我认识你的四十三年间，我唯一赞同你的一句话了。”

席慕尔长出一口气，表情变得释然。

习惯枯坐的老者很少站起，因此支起身躯的动作显得很艰难，然而当席慕尔甫一起立，他脚下黄晕光芒忽然大盛。落日的黑暗散播者丢弃了私心，怅然的道：“司幽道，你我的偏执都在这里化为虚无吧。”

无光大厅地面随即亮起丝丝缕缕的金色线条，金色的线条勾画出一个个奥秘的符文，符文密集成阵，无光大厅的地面遍布这样的魔法阵列有二十多个，一直覆盖至结界之外七人的脚下。它们共同组成了一个设计巧妙占地广阔的超大魔法阵。

魔法阵启动，隆隆的震动声自更深的地底响起。

然后每个人都听到了某物破碎的声音，好似地下水道的水管爆裂了一般，黄晕的光芒喷涌如泉，顶开了长久以来的禁制井盖。

黄晕的光色上冲，轰中也照亮了高高的黑暗穹顶，顶上尘土落如雾霾，碎石溅似冰雹。

因为剧烈的宣泄，席慕尔掌控的那部分结界的体积有萎缩迹象，而与之相对立的乳白色结界也有不稳定的迹象，特别是结界中间的界限部分，白色的雾气蒸腾，袅袅离散，显然是被黄晕的光色刷动。

“你建了门？”司幽道愣了愣，然后嘴角牵动出快畅的笑纹，他也站起身来，道：“可惜了。席慕尔，如果你看的再长远一些，听得再深远一些，你就看得到老师真正的样子。现在我只能说声感谢，感谢你，席慕尔。就让虔诚之心作为三段论的核心吧，这也算是最顺其自然的选择了。”

乳白色的结界似是也抽走了秩序的罩笼，光色骤然上冲。黄晕与乳白两道光色在上冲的过程中对刷，产生了共鸣现象，相互环绕，蔚为奇观。

上冲的只是虚无的光色，无光大厅的穹顶却承受了莫大的冲击力，顶上不说落尘厚如纱幔，便连近吨重的巨大块岩石也偶有砸落。

危险的落石被无形的斥力托分，无光大厅中央的结界部分无事，四周的位置则遭了秧。安息的队伍分聚两处，玛萨斯与其傀儡单独一处，高大的血肉傀儡躬身举臂做了法师的保护伞。而另外的几位则围着法兰斯。女守夜人撑起了一个小型法力结界，结界遮蔽了落尘与滚石，比玛萨斯那边从容许多。

银发的骑士举着盾牌，站在通道的入口处。

雪莱踩着还在不断显形的金色巨大的魔法阵，望着中央位置两个突生变化的结界，果断如他也陷入了迷茫。

结界上方两道光色越转越快，竟是作龙卷，加速从根源抽取力量，两个结界控制的面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然而即使两道光色混乱缠旋一处，不再界限分明，格格不入的铁则也没有被打破。

解除枷锁，完全释放，冲刷对面的根基，以致同归湮灭，这正是席慕尔想要的结果。

既然无法守护，那也不会交出。

只是司幽道莫名的配合，让席慕尔始料未及。

对方绝不是以破除结界为目的而来。

夺取？

大概也只是一道幌子。

不过，湮灭的程序一旦启动，凭借在场人的力量根本无法阻止。

所以迷惑也好，痛惜也罢，所有的一切就这么一同消亡吧。

席慕尔闭上了眼睛。

把握不到司幽道的底牌，他的心底已生一丝不详的预感，所以拒绝见到事实的变化，然而世间的变化并不以黑暗散播者的意志为转移。

就算在这个他亲自主持开凿改建的无光大厅之中，也是一样。

“虔诚的。”

“纯洁的。”

司幽道曼声唱诵的声音在此处顿止，法师衣袍鼓胀，内里似有魔影蒸腾，那漆墨至极点的事物如一轮黑暗的太阳，喷薄欲出，司幽道高举双手，无声的托举出了第三要义。

黑暗的。

PS:持续发烧，脑袋稀里糊涂的，可能需要调整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