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有王奶奶收拾了，白爷爷带着大孙子往村西头儿走，白泽二爷爷家在那边。
离着老远就听到了哭声，抑扬顿挫的很有节奏感，白泽听了差点笑出声儿。
疑惑的转头看着爷爷，白爷爷脸色很不好看，闷声说道：
“你栓子叔发迹了，是大老板啦！有身份的人了！这哭灵守灵的都是花钱雇来的。”
白爷爷口中的栓子叔今年大概40多岁，本名叫白红旗，算是村子里混得最有出息的了。
白泽记得小时候栓子叔家条件就比别家好，他家的愣子比白泽小两岁，经常有糖葫芦吃。
栓子叔原先是工地的包工头儿，带着村里的轻壮汉子出去打拼，在父老乡亲眼里是很有牌面儿的。
前些年回来，就赶上过栓子叔回家过年，开着大奔回来的。这还是村里头一个儿，很是风光了一把。
来到二爷爷家大门口，就看到一大摞大黄纸悬挂在大门上。
大院儿东面搭着灵棚，7-8个男男女女披麻戴孝跪在灵棚前哭嚎。
大院儿西面停着一辆大奔，一辆宝马。
看到白泽和白爷爷过来了，哭灵的人中走出来一个人，来人擦了下并不存在的眼泪，问道：
“两位是来找白老板，还是来上香的？”
“那儿躺着的是我亲弟弟，用不着你招呼，你哭你的去吧！”
白爷爷说话有些冲，那人却没生气，转身就走回灵棚前接着哭去了。
“爷爷，这也是花钱雇的？我栓子叔家都没人出来支应下？”
听到孙子的疑问，老爷子连连叹气。
“现在的人呢，哎……不说了，
小泽啊，去给你二爷爷上柱香，磕个头，完事儿咱爷俩就家去。”
白泽听了爷爷的话，下意识往主屋看了一眼，能看到屋里有不少人，男的女的都有，甚至隐隐能听到笑声和麻将声。
白泽懂了，他没有再说什么，沉默的来到灵棚前，上了香，又磕了三个响头。
临出院门时，他脚步一顿。
回身看了看主屋里热闹的氛围，又看看灵棚里漆红的大棺材和干嚎假哭的哭灵人。
“二爷爷，我还记得小时候您带我去河边钓鱼，记得二爷爷给我揣来的一大把糖球儿……”
看孙子眼眶红红的，连嘴也瘪瘪了，白爷爷欣慰的拍了拍白泽的肩膀。
“好孙子，你二爷爷没白疼你，走吧，咱回家。”
白泽又看了一眼主屋里的那些人，不是没人看见他们爷俩进来，但没有一个出来说句话的，包括他小时候的玩伴儿——愣子。
“别看了大孙子，爷爷老了，谁也管不了了。
咱家不是啥有钱人，帮不上你栓子叔。
没准儿人还怕咱这穷亲戚求借上门呢！回去吧。唉……”
听着爷爷失望又忿忿的话，白泽猜测，可能在自己回来前，爷爷和栓子叔家就发生了矛盾，该是被栓子叔一家的作为伤了心了。
“走吧，爷爷。”
回去的路上，白泽心里有点沉重，二爷爷家这门亲戚算是断了……
到家后，白泽给爷爷使了个眼色。
白爷爷思忖了下，便拉着王奶奶去西屋商量事情了。
不一会儿，白泽听到了王奶奶打电话的声音。
谈话的内容听不清晰，但能感觉到王奶奶的语气，从小心翼翼变成了哭哭啼啼。
王奶奶的声音停了，白泽隐隐能听到爷爷在安慰王奶奶，接着又传来王奶奶讲电话的声音。
这下儿子闺女都通知到了吧，就看那边怎么说了。白泽暗暗想着。
大概过了半小时，白泽看见爷爷和王奶奶出了西屋。
这是商量好了？
直到爷爷把王奶奶送出大门外，白泽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谈崩了。
送走了王奶奶，白爷爷就阴沉着脸进了里屋（东屋主卧）
白泽看爷爷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爷爷……？”
“害……”
老爷子唉声叹气的低着头，有点欲言又止的样子，让白泽看了直着急。
“说吧，爷爷，那边啥意思，是坚决不同意了，还是提啥要求了？”
白爷爷嘴唇呢喏了下，终于说道：“你王奶奶家闺女不同意，儿媳妇说得给20w彩礼。”
说到最后，白爷爷微黑的老脸已经涨的通红，不知道是羞怒还是气的。
白泽都无语了，这得多奇葩的儿媳妇啊？
只听说有父母高价要彩礼，被人说成卖闺女的，这儿媳妇要老婆婆的彩礼，这……？
相比之下，王奶奶大闺女虽然不开明，但至少还是个人。
“爷爷，王奶奶咋走了？要不让她回来，咱们一起商量下？”
“你王奶奶也没招儿，孩子都不乐意了，她在这儿咋能呆得住。害……”
“我王奶奶这儿媳妇也真不是个人啊，咱村儿小姑娘找婆家也才要个10几20w，这不寒碜我王奶奶呢么？”
王爷爷苦着老脸，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孙子，这事儿就算了吧，
爷爷就自个儿过了，也不去你那儿，
啥时候爷爷老的种不了地了，再上你那儿去。”
白泽明白爷爷的心思，别说没有20w块，就是真有这些钱，爷爷也只会给自己这个孙子留着。
爸爸妈妈住院都需要钱，白泽也还没成家，爷爷是不会为了找老伴儿搜刮家底儿的。
白泽眼珠儿转了转，他决定了，要为爷爷的老年幸福撒个谎。
“爷爷，20w不多，您大孙子就有，呵呵~”
“啊？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乖孙啊，你可别犯法啊！”
“嘿嘿，爷爷想哪儿去了，我前些天买彩票中奖了，100多万呐！”
“啊！真的！你这娃子可不能骗爷爷啊！”
“不骗您！嘿嘿，这下爸妈的住院费，还有您找老伴儿的钱都有了，
我再找份好工作，好日子都在后头儿呢！
您老就享福吧！嘿嘿~~”
看孙子的表情不像湖弄人的样子，白爷爷苦大仇深的老脸顿时展颜，眼睛又乐成了一条缝儿。
爷孙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就这么嘿嘿傻笑了半天。
终于，过了高兴劲儿的白爷爷先开口了。
“大孙啊，你有钱了爷爷很高兴，
但这钱不能这么花，我和你王奶奶是有缘无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