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还没来得及赠送她家小姐一个白眼儿,戏台中央的珍珠又继续了。
“是,我一个贱命的丫鬟,连人家的奴仆怼到脸上来都不配回击,又怎么配指责这高高在上的王妃呢?可我不说,我家小姐就只能这么冤死啊!”
几乎是疯了一般,她扑向了灵堂正中的棺木,嚎啕起来,“小姐,你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被人害死也就算了,死了,连个全尸都留不住!你说你一个未嫁之身,下辈子还怎么投生到那好人家啊?”
如果纯粹站到旁观者的位置上,陆轻宁这会儿真要忍不住跟着唏嘘一顿了。
可偏巧,她是那该死的当事人。
或许是碍于她这个当事人的面子,围观的贵妇人们虽然满面千言万语,却最终,还是都欲言又止了。
“啪!啪!啪!”
“精彩!简直太精彩了!”闲庭信步踱到灵堂前,陆轻宁微微俯下身,“既然你这么担心你家主子,不如......你下去陪她啊?”
语气,几乎轻描澹写到如耳边拂过的风,可珍珠的身体,却在这秋老虎肆虐的夏日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突然就想起了洛京城里对陆家二小姐的描述。
“看来,你也不是单纯得什么都不知道嘛!”陆轻宁咬了咬下唇,将腰身又往下低了低,确保她的声音,能完完全全都只灌到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耳朵里,“我陆轻宁,从来就不在乎那些狗屁的名声。所以你最好先掂量清楚了,你是在谁的地盘耍心思,耍的,又该是些什么。”
话音落下,她浅笑着站起身。可腰背还没完全挺直,眼前的女人却倏地眸底一暗,扑身就往她身上咬来。
条件反射挥出手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暴喝,“陆轻宁!”
手失了准头,“砰”地一声砸在了硬实的上好楠木棺材上。瞬间,一条红痕肉眼可见地泛起在了手臂上。
“小姐!你干什么呀!”石榴的泪,顷刻间便溢出了眼眶,滴落在了她那只刚刚挂上彩的手臂上。
可这一次,陆轻宁没看到。
她的眼睛里,只有那个匆匆而来的男人,猩红的眸底满是暴怒,彷佛下一刻,就要将那怒火全都引燃到她身上,将她彻底化为灰尽。
“原来是王爷回来了啊!”
“你又在干什么?”
若不是紧攥的指尖掐破了掌心,墨珩一定控制不住自己就要扑身上去,将那一夜未见的妻子紧紧抱在怀里。
可现在,他不能。
皇兄的话,是威胁也好,是忠告也罢,但至少,是事实。
害死婉儿的真凶尚未伏法,那陆轻宁就永远都是第一嫌疑人。他维护她,只会让所有人都觉得法理不公。对她的诋毁,便也会愈演愈烈。到那时,即便不是她的错,别人也会枉顾事实,将栽赃进行到底。
那便是,流言勐于虎的道理。
“我在干什么,王爷不是看见了吗?”
很奇怪的,她竟然看不到墨珩的所思所想了。
总觉得他在压抑着什么,可窥探了许久,却只看到了那眼底的指责。
“我看见什么?看见你又要失手将人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