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氏烧好水进来的时候,谢元秀已经通过谢承乐兄弟俩的嘴里知道了谢家如今的情况。
谢满银和王氏一共育有三儿一女。
大哥谢承安,今年刚满十六岁,今年四月通过府试,是一名童生。本来没有意外的话,今年的八月回去考院试,若是通过了就是秀才了。
虽然古语常有"富举人穷秀才的说法",但若是成了秀才,家里不仅可以免去徭役,还能免去一定数量的赋税。
可以说,谢家的所有希望都在谢承安身上了。
二姐谢巧儿,十四岁,前段时间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家里完全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老三谢承康,如今十二岁,性子文静腼腆。因为家里送谢承安去念书花费了很多银子,所有家里没有银钱再送他念书,不过一直都有跟大哥学习,是个十分爱学习的人,也很有悟性。
至于谢承乐,是最小的儿子,九岁。生性活泼,不爱学习。
谢家当初被老宅的人分出来后,就在这里建了个简陋的屋子,一直住下了。
因为谢满银会挖陷阱,能套一些野鸡野兔之类的小猎物拿去换钱,加上两口子都是勤劳肯干的人,所以还是能赚一些银子的。
但是王是有远见,将大儿子送去念书,所以这么些年来家里的日子一直都过得紧巴巴的。
一个月前,刚下过大雨,谢满银本不打算进山的,可是谢巧儿吵闹着要吃肉,硬是要让谢满银上山给她弄野物。
谢满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甚至更疼女儿些,一听她想吃肉了,二话不说就上了山。
谁知道这一次运气这么不好,居然碰上野猪,在逃跑的过程中不小心摔下陷阱,摔断了腿。
王氏咬牙拿着银子带着谢满银去临安县看大夫,大夫下了诊断,说是好不了了,以后只能躺在床上了。
这对于谢家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
可是谢家彷佛遇到衰神了一般,先是谢满银伤了腿,没过几天,谢巧儿就失踪。
为了找人,王氏不仅厚着脸皮拜托村里人在附近找了好几遍,大儿子谢承安更是连书都不看了,一直都在找人,现在更是去了京城找。
而今又遇到了农忙抢收抢种的时候,按理说家里要留人下来照顾谢满银的,奈何家里实在抽不出人手。
所以王氏只得每天早上先做了早饭喂了谢满银,再领着两个儿子去地里忙活,等中午回来再伺候谢满银更衣吃午饭。
为了不成为拖累,谢满银甚至连水都不敢喝。
王氏一手拿着碗,一手提着水壶进来,将碗一一摆在堂屋中间那张补了又补的原木桌子上,往每个碗里倒了开水。
不过这刚烧开的水很烫,王氏只得抱歉地说道:"水太烫,等等才能喝,你先坐坐,我去看看孩子他爹。"
谢元秀拦住了,"刚才康哥儿已经去看过了,您还是坐下来吧。"
"那、那好。"王氏搓了搓手,拿了凳子在谢元秀面前坐了下来,不过整个人都还十分拘谨。
所以她什么也没说。
最后,还是谢元秀先开的口,打破这个状态,"我想,您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谢承乐听了这话,惊讶地看着他娘和他仙女姐姐,然后开始思索他是不是在什么时候见过仙女姐姐,只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倒是谢承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若有所思。
王氏双手握拳,眼里开始蓄满泪水,"我,我对不起你……"
说到这里,王氏开始嚎啕大哭,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她这一哭,让谢承康兄弟两人立刻紧张起来,不断劝着她,"娘,您别哭了。"
就是房间里的谢满银,也着急地问道:"孩儿他娘,你怎么了?"
王氏没有回答。
不是她不想回答,而是她这会儿情绪正激动,根本说不出话来。
没得到王氏的回答,而且她的哭声还在继续,谢满银更担心了,"他娘,你别哭了,出了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啊?"
谢元秀突然起身,朝着谢满银的房间里冲了进去。
"您别起来,别担心,她没事。"谢元秀说道。
谢满银本来因为着急想要起身的,只是他双腿没有力气,伤口也没好,根本动不了,一个激动,就要往床下跌,就突然彷佛被什么力量拖住了似的。
还不等他仔细体会,自己的房间里就突然闯进来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年轻小姑娘。
他还在诧异这小姑娘是谁的时候,小姑娘一个眨眼间就跑到她的床边,将他扶到床上躺好。
"这、您是?"谢满银满是疑惑,刚想说这样不合规矩时,因为闯入他眼中的那张脸蛋陷入惊讶中。
这一刻,谢满银彷佛看到了自己娘子年轻的时候。
这小姑娘长得很像自己娘子!不,甚至比他娘子年轻的时候还要好看。
他娘子娘家穷,小时候因为吃不饱饭整个人瘦瘦黄黄的,干巴巴的,根本不像眼前这小姑娘,整个人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彷佛会发光一般。
就在谢满银想要问谢元秀她是谁的时候,王氏四人也进来了。
他看向王氏,说道:"孩儿他娘,这小姑娘是谁呀?真像你年轻的时候。"
"她、她是……"王氏还在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娘,她是谁,你说呀!"谢承康催促。
谢元秀也看向王氏,等着她回答。
于是谢满银、谢元秀、谢承康、谢承乐还有彩月,五个人十双眼睛齐齐盯着王氏。
王氏一闭眼,说道:"他爹,对不起,她是我们的女儿,她才是我们的女儿,都是我不好,把她弄丢了!"
"什么!"谢满银瞪大了双眼,问道,"你说什么?她是我们的女儿?那巧儿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是我们姐姐?"谢承康两兄弟也异口同声地问道。
很显然,他们父子三人对此事一无所知,所以现在才会这么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谢满银再次问道。
他的双眼紧盯着王氏,一脸的不敢置信。
任谁突然知道自己疼了十几年的女儿是假的,而他的女儿流落在外十几年,都会有此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