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一年过去了!
关路终于攒够了爸妈那十万块养老钱和当初承诺40%的利息。
“妈!把账号发过来,本金加利息总共十四万,我把钱打给你们。”关路兴奋地打着电话。
“好好好!我马上发给你。”关路妈一边收拾着家务,一边正在心里默默地盘算着:十万块钱已经交给女儿整整一年了,也没见她来说一声,不会出啥岔子吧?那么高的利息,放高利贷血本无归甚至闹出人命的事时有耳闻,这个常识她是懂得的。没想到正在自己一个人寻思纠结着时,闺女打来了电话,本金和利息分文不少而且一步到位。真是个天大的惊喜!关路妈难以置信地接着问道,“路路,利息真的有四万块吗?这是啥理财产品呀!”
“嗯,一分不少。”听到电话里妈妈激动的语气,关路也不禁跟着开心起来。
“要不这样吧,路路,你把那十万块本金给妈打过来,剩下的四万块钱咱再继续留在账户里做投资,你看怎么样?”关路妈想了想后,和关路商量道。
关路听后,不由地冷笑一声,暗自腹诽:唉!真是个老财迷!
“妈,还是别投了,我那个男朋友已经死了!”关路恨恨地回道,“这十四万块钱,你们俩收好,别让人给骗了。”
“什么?!你男朋友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啊?”关路妈听后惊诧异常,她之前听关路描述过这个男朋友多么有钱多么帅,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见这个准女婿一面,人就不在了?!
关路妈整理了下情绪,赶紧安慰道,“路路,人死不能复生,你可别太难过了啊,我的好闺女。”
听到这里,关路的鼻子勐地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这个妈可真单纯,亦或是憨傻,自己说什么她都信!其实哪是那个骗子死了,是从前那个简单快乐的关路已经死了!现在的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充满着肮脏和铜臭。想到这里,关路忍不住痛哭起来。
“路路,别哭了,妈知道你心里难过,你工作要是不忙的话就回来一趟吧?就当散散心,爸妈老想你了。”关路妈在电话里语重心长地叮咛着。
关路轻轻地点了点头,哽咽地回道:“好!妈,那我安排下就回去看你们。”
挂断电话,关路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起来。她恨不得把自己这一年来承受的所有心酸和委屈统统哭出来。
她记得上次回老家看望爸妈还是在认识严亮之前,转眼一年多时间过去了,爸妈现在应该又苍老了不少吧?上次回去看到他们的头上都添了不少的白发。
这一年多以来,对自己而言就像过了半个多世纪,她从当初那个只是向往理想中的爱情、虽有些虚荣但还是比较简单的女孩,一步步变成了现在这个充满故事的风尘女人。虽然她每天都游走在不同的男人中间,但爱情却愈行愈远,成了她最难触及的奢侈品。
关路来到卫生间,呆呆地望着镜中的女人,眼前这个浓妆艳抹、衣着暴露,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浓浓风尘味的女人真的是自己吗?!从前那个快乐单纯的女孩又到哪里去了呢?关路第一次叩问着自己。
有哪个女孩愿意过每天纸醉金迷、灯红酒绿的生活?又有哪个女孩乐意整天周旋在形形色色的不同男人中间?
关路已经记不起自己这一年来有多少次喝得烂醉,哭到崩溃?又有多少次在漆黑的深夜里眼睁睁地盼着天明?
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关路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这样湖里湖涂地走到了今天这步境地?
关路洗了一个澡,这个澡她洗了很长时间,她使劲地一遍又一遍地搓洗着身体,恨不得把那些细微毛孔里粘着其他不同男人的体味都统统洗掉。
洗完澡后,关路来到客厅,默默地环视了一圈,要不还是回老家吧?回到爸妈身边去。眼下这个家不是她的家,是雨清怜悯自己提供的避难之所,自己肯定不宜久留。再者,她也不想再挣扎了,不想再同命运抗争了!她已经认命了!
想到这里,关路当即就在网上订好了回省城的机票。
“妈,我给你买了件新衣服,这是今年最新款式。”关路刚回到家里,就一一拿出了给爸妈从BJ带来的礼物,“现在BJ老太太都喜欢穿,可流行了!”
“爸,这是给你买的一套名牌西装。”关路说着又从行李箱里拿起了一个深色的西装袋,“要不你穿着试试?”
关路爸开心地接过袋子,他一边喜滋滋地看着手里的西装一边不好意思地回道:“这么好的衣服,咱们农村没有合适的场合穿啊!”
“爸,你平时穿就行。人生哪有那么多特殊的场合呢!”关路笑着回道。
“路路,你看我穿着合适吗?”关路妈穿上关路给新买的衣服后喜滋滋地问道。
“嗯!还真不错!年轻了好几岁!”关路一边打量着一边夸赞道。
“路路,你这次回来后还走吗?”关路妈试探性地问道。
“妈,我不想回去了,我想留在家里好好陪你们。”关路轻轻地搂着爸妈的肩回道。
“路路,那你给医院那边说好了吗?”关路爸问道。
关路轻轻地“嗯”了一声。在BJ时,爸妈每次打电话来问起她的工作,她都说自己在医院上班,所以他们就一直以为她还在医院当护士。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关路爸站在一旁乐呵呵地说道。
“路路,你看你都要奔三的人了,在咱们老家都是老姑娘了,要不妈帮你物色个合适的对象吧?”关路妈一听关路说不走了,于是赶紧凑上前问道。
“妈!你看我刚从BJ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你就这么着急把我赶出去啊?”关路没好气地回道,“我现在还不想找。”
见女儿这么说,关路爸也赶紧凑上去劝道:“路路,你妈说的对,你看我们俩都老了,往后谁来照顾你呢?趁着还不到三十,赶紧找个对象把婚结了吧。”
“咱们老家不比BJ,女人一旦过了三十,就找不到合适的对象了,就只能找那些离婚带孩子的二婚男了。”关路妈也在一旁继续劝说道。
“哎呀,爸妈,我求你们了!咱能不能别提这茬啊!”关路白了爸妈一眼,没好气地回道,“反正我这辈子都不打算结婚了!”
“路路,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哪有不结婚的?俗话说,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关路爸坐下来,在一旁耐心地劝说道。
“路路啊,自从你上次来电话说你男朋友去世了之后,我和你爸就开始留意身边适婚的小伙子了,你还别说,隔壁村还真有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那个小伙子比你小两岁,去年刚从上海回老家……”
关路妈在旁边巴拉巴拉地劝着哄着,关路实在听不下去了,她站起身快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碰”地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关路爸妈起身追到关路的卧室门口。
“路路,有话好好说,别发那么大火啊!”关路爸一边敲着门一边安抚着。
“烦不烦啊!我一回来你们就催婚,以后我不回来了这总行了吧?我再说一遍,我已经决定了,我这辈子都不会考虑结婚了!我恨男人!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关路爸妈此时正站在关路的房间门口,听到女儿说完这段话,关路爸的脸上不由地一阵尴尬。关路妈对关路爸小声滴咕道:“听见没?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这怎么又捎带上我了呢!”关路爸瞟了关路妈一眼,悻悻地走开了。
“还要回来吗?”关路躺在床上,默默地想着:看爸妈这架势,如果选择继续留在家里,自己就甭想消停,“留来留去留成仇”是她所不愿看到的。但不留在家里,那便是还要再回BJ吗?
关路的心里犯起了滴咕:见识过大都市的繁华,体验过纸醉迷离的生活,经历过灯红酒绿的浮华,自己还能安下心来在老家找个男人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吗?唉,还真是应了那句话:BJ容不下自己的灵魂,老家安置不了自己的肉身。或许留下来陪伴爸妈的想法终究是一场空想吧。
要不还是回BJ吧?可是自己回去又能干什么呢?肯定不可能再过那种纸醉金迷、行尸走肉的生活了,但是安下心来,再找家医院安安稳稳地当一名小护士,同样非其所愿。关路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当中。
相聚的时光总是很短暂的,很快,关路还是决定告别爸妈,重返BJ了。
“路路,你真不打算留下来了吗?”关路妈一边帮关路收拾着行李,一边恋恋不舍地问道。
“嗯,爸妈,我想回BJ继续寻找自己的梦想。通过在老家待的这些天,我发现可能还是BJ更适合我。”关路点点头回道。
“路路,独自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别让爸妈跟着操心。”关路爸哽咽地吩咐道。
“路路,对不起,妈错了。如果当初不是妈认死理,非要那十万块彩礼钱,或许你和于洋早就结婚了,现在孩子都老大了。”关路妈低着头,抿了一下嘴唇,歉疚地继续说道,“我听说于洋现在在省城当什么总经理,住着别墅,开着豪车,而且也早就把他爸妈接到省城享福去了。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那么湖涂啊!……”
“妈!你别再说了,这都是我的命,我已经认了。”关路连忙打断妈的话回道。
“就是,路路妈,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于洋注定就不是咱家的女婿。”关路爸劝慰着关路妈。
“好了,我要走了,爸妈,你们多保重。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关路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朝爸妈挥着手,“我走了,别送了。”
在回省城的车上,关路不禁回想道:上次思怡向自己提起过,说于洋在晨速分公司当总经理,混的风生水起,而且已经结婚了,或许他现在已经当上爸爸了吧?
“唉……”关路深深地叹息道,“曾经那个一心一意爱着自己的傻小子再也回不来了……”
要不借此机会,去晨速分公司偷偷看一眼于洋吧?倒不是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这个男孩曾是自己的青春,自己的初恋,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
来到省城后,关路先找了一家酒店安顿下来。稍作收拾,就打车去了晨速分公司。
来到公司临近的一个快餐店里坐下,隔着玻璃,关路默默地注视着从公司进进出出的工作人员,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一会,于洋从公司出来了,关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移动着的身影。还是那个熟悉的男生,只是身形稍稍丰腴了一点,一别数年光景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什么风霜。只见他一边打着电话一边从公司里走了出来,打完电话后,就静静地站在公司门口,彷佛在等什么人。
没过多久,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从车里走了下来,于洋赶紧贴心地上前搀扶着,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他的爱人吧?虽然因为怀孕,身材受到了影响,但她那张恬静美丽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这原本应是属于她的幸福!
看到眼前温馨的一幕,关路的心勐地一酸,眼眶顿时湿润了!她默默地拿起手机,静静地打开了一曲音乐:
“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
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后来
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
一旦错过就不再
永远不会再重来
有一个男孩
爱着那个女孩
……”
此时此刻,关路深深地体会到了这首歌词里的懊悔和遗憾。初闻不识曲中意,听懂已是曲中人。
“于洋,祝你幸福!”关路远远地望着于洋,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着。
几年离索、数载沧桑,自己曾经努力追求的自认为的幸福,终究不过是一场海市蜃楼;真正安稳的幸福,就是眼前这种两人三餐四季的岁月静好啊!
“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澹澹从从容容是最真。”关路不禁轻轻地哼起了那句油然而生的歌词。
想到这里,关路用手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当即决定还是回BJ,做一名小护士,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过属于自己一个人平澹但真实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