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掖郡乃是边陲重镇，这里是有驻军的。

整个张掖，能说得上话的人，一共有三个。

边军大将姜风离，这算是张掖权炳最大的人物，不过边军常年在西线驻守，压根不回张掖治所主城。

而且这姜风离乃是姜氏族人，平日里只管带兵提防西域诸国，并不算张掖地方官，也不参与管理此地政事。

剩下的，就是郡守刘杭与都尉赵安平。

这俩人，一文一武，总领张掖政事，算是这张掖的最高长官。

李安现在在思虑，这两人中，是否已有人被周家的人收买。

而在这之前，他得先找到周家所在。

给玄夜治伤的秦大夫，在张掖待了几十年，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李安便向他打探情况。

“周家？我们这里，没什么姓周的大家族啊？这张掖城中，只有刘、史两家最是兴旺，其他世家多仰刘、史鼻息，算不上名门望族……”

一个问答，秦大夫便给了李安当头一棍。

没有周家？

李安不得不将自己有关周家的一切记忆重新调出来，再行筛选盘查。

周康并没有透露自己的家族在张掖隐居，但那一晚玄夜的的确确在他们屋顶偷听到了，周家扎根于张掖的事实。

再一想，周家即便在小连山事件之前，也是带罪之身，隐姓埋名也算不得出奇。

李安再望向秦大夫：“那这张掖城中，哪一家平日行事较为隐秘，不常在明面上走动？”

秦大夫捋须一笑：“这个自然是史家了，这史家近些年才在张掖发迹，不显山不露水地兴盛起来。据说这史家经营铁铺，与那赵都尉很是亲近……”

说着，秦大夫又讪讪笑了笑：“当然……这只是坊间流传，作不得真的……”

“史家？”

李安稍一顿首，看来，有必要打探一下这史家了。

说不定，这所谓的“史家”，就是前朝周家用来掩人耳目的门面。

“这史家……不是本地人吧？”李安问道。

秦大夫摇了摇头：“听说是二十年前搬到这里来的。不过史家人低调，郡里对他们了解的人很少，这事也无法辨明真假……”

李安再不愿等下去，寒暄两句送走了秦大夫，随即叫来特种小队。

“搜集有关史家的一切讯息，尤其关注他们与地方官员的往来交易。”

将特种小队外派出去，没一天，陆陆续续的消息便收拢了回来。

“听闻，这史家于二十二年前到得张掖郡，起初只来了一小家人，在张掖郡开了间铁器铺子，靠替人打铁营生。”

“慢慢地，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史家在张掖城落地生根。”

“据说史家家主极为神秘，家中老人向来不出山，多是由年轻一代出面与人接洽。”

“史家老太爷，前几个月才刚刚离世，这些天，史家一直在操办老太爷的后事。”

“史家与张掖军政衙门关系极近，张掖输往边关的军械箭矢，常由史家替官家打制。”

消息来得越多，李安越发确认，这史家正是当年被遣派到西边的周家。

先皇虽然没有将周家抄家灭族，但给周家人脸上刺了青，并将其发配西边边关。

而这周家在渡过了蛰伏期之后，便有意识地在这张掖落地生根。

大汉日渐承平，对前朝余孽的打压愈发减弱，周家便改头换面，摇身一变成了张掖当地的大族世家。

“陛下，咱们直接端了那史家，再将张掖都尉羁押，此间事情便了。”

玄夜对于李安深入张掖很不放心，在一旁使劲撺掇李安快些解决此事，回到京城。

李安将手一摆：“还是要谨慎一些，咱们去会一会这张掖的地方官吧！”

……

第二天一大早，一行人打扮一新，到了张掖郡衙。

张掖是边关，其郡守品秩不低，虽然李安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见过这里的地方官员，但起码的易容变装，是很有必要的。

到得衙府之中，李安大手一挥，便说要见张掖郡守。

那门口的皂吏自然是不允，不过李安从兜里掏了块玉牌，托人送了进去，便见一个一身缁衣的老年官员小跑了过来。

“下官张掖郡守刘杭，见过上官。”来人正是此地的父母官。

这小老头儿生得矮胖，圆滚滚地跑过来，差点没摔落在地上。

李安伸手从他手里接过玉牌：“进去说话吧。”

他这块玉牌，是从丰北川手上拿来的，这是锦衣卫外派出京的腰牌。

锦衣卫受天子独辖，可审查节制地方财政军事，地方官都要给些面子的。

一路走进衙堂，到得这刘杭办公的廨舍，李安才摆了摆手：“刘大人坐吧！”

那刘杭自出来之后，一直缩着脖子跟在李安身后，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这倒很好理解，锦衣卫近来查了不少贪腐案件，抓了不知多少官员，这刘杭一听锦衣卫驾到，岂能不慌？

那刘杭这时才在主座上坐定，擦了擦额角的汉，拱着手道：“不知上官驾临本郡，有何贵干？”

李安一笑：“奉命搜查前朝余孽，竟一路查到了张掖。不知刘大人可知你治下窝藏有前朝余孽？”

他语气并不凌厉，但那刘杭一听，登时曾凳子上站了起来，颤着声音叫道：“前朝余孽？这……这是哪里来的说法？”

“大人，你可要明察啊，我张掖一向风平浪静，连个匪患都少有见到，哪里来的前朝余孽？”

这里有边军驻守，地方上的确很是太平。

不过李安有的放矢，自然有话要问他：“我来问你，你张掖郡有支援前线，为边军打制军械武器之职，这份差事，你办得怎么样了？”

要调查这周家与地方官员的勾结，自然要从利益上着手。

所以李安前来郡衙，是来查帐的。

他要调查这所谓的“史家”，与张掖郡从事的军械交易的账目。

一番交涉，那郡守刘杭自然老老实实将涉及军械的账目全都搬了出来，只看他一脸的紧张，李安便觉此事已有眉目，即刻吩咐手下人开始搜查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