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清雾鸟鸟,天青色碧空一片澄澈,她吐出一口浊气,晃晃悠悠的跟在马车后面。
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进了京城,现在好了,自己就要从青铜局进入王者局了,不紧张是假的,一个不慎就有可能小命不保,而且这个纪嘉戚怎么个事呢?这就不高兴了??我还不高兴呢!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回京城啊!
这般想着,太子的中常侍却打马过来询问她怎么下来了。
谢止兰微微一笑:“多谢公公体恤,一路舟车劳顿有些疲乏,止兰下来走走。”
暗地里却死死咬牙,要不是为了那点好感度,她马上就跑路,现在还受这气!
原主养尊处优哪里走过这坑坑洼洼的山路,不多时,谢止兰便感到脚上火辣辣的痛,每走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蹦迪,她叫苦不迭,心里还在对纪嘉戚骂骂咧咧,这时前面的队伍却停了下来。
竟是宫里来人快马加鞭传来速报,圣上骤然患疾,此刻昏迷不醒,正传召太子八百里加急回京,精兵有限,大队人马都跟着太子和谢尚武一家人急匆匆离开。
剩下一小部分人继续赶路,却不想过绝涧关时,一帮山匪利用地形优势将这一小对人马迂回包抄,一网打尽。
谢兰儿哭哭啼啼,凶神恶煞的山匪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她哇的吐了一口血,便一声也不敢出了。
谢止兰面无表情,澹澹的跟着他们上山,心里疑惑的是,纪嘉戚的亲信都是骁翎营百里挑一的精兵,不用说薛序,他自己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怎么他们这些人都不见反抗,彷佛只是做做样子演出戏就被俘虏了一样。
陈澈却被打惨了,一伙人对他拳脚相向,骨头断裂的声音尤为可怖,血吐了一口接一口,也不见停,眼看只剩了一口气,才把他绑了推搡着上山。
只有纪嘉戚和谢止兰两个人毫发未伤。
不知走了多久,天蒙蒙黑了,山路难走,谢止兰走不惯崴了好几下脚,纪嘉戚还暗暗用内力扶着她,她一翻白眼,没有拒绝,暗道此刻逞强才是傻子呢,命要紧。
不多时,便看见一个寨子出现在视野里,谢止兰暗暗点头,这还真是个好地方,四面环山,深山老林安营扎寨,只要熟悉地形,进可攻退可守,这帮匪徒这么有脑子?
在凶神恶煞的推推搡搡中,几人被分开关押,陈澈和谢兰儿被扔在恶臭老鼠泛滥的大牢里。谢止兰纪嘉戚被他们带着在这寨子里环环绕绕,竟然来到来到一座精巧装潢精致的大堂前。
一帮兄弟很快给他们松了绑,谢止兰听见大堂里传来一声:“哎呀,五殿下,真是不好意思,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自家人,一路上没受委屈吧。”
谢止兰浑身突然打个冷战,第一次觉得男二这么可怕,身为皇子,却和山匪勾结,而且还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
那现在…她脸一白,自己知道了这件事…岂不是…
下一秒,一个四五十岁的魁梧男人走出来,指着谢止兰:“这女人不能留。”下一瞬,十几把大刀架在谢止兰脖子上,她倒吸一口凉气。
纪嘉戚负手而立,沉声道:“可留,自己人。”
“是吗?”首领上下打量她:“别看老夫十几年不出山,外面什么动静我可了如指掌,五殿下,她是你的女人,你舍不得?”
纪嘉戚握住谢止兰的手,目光如炬:“确是舍不得。”谢止兰心里哼哼两声。
“身边就这么个知心人,我信得过她。”
谢止兰斜眼看他,半信半疑,是吗?
是…知心人吗?
破布点点头:“好,五殿下说的,我信。”
下一秒,大刀从脖子上全部撤回,谢止兰这才放心吐出一口气。
“好久不见,送殿下一份薄礼,听说陈澈这家伙一直对殿下不敬,嘴臭的跟茅坑里的大粪一样,打他个半死是给殿下出出气。”
“出气?”纪嘉戚冷哼,“这也叫出气?”
谢止兰沉默,却在心里想,这男人应该是想攻心为上吧,比起毒心,皮肉之苦算什么。
下一秒,她却看见他嘴角勾起的残忍的微笑:“他不是还有个女人吗?”
此话一出,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立刻点头往牢房的方向走去,他还嘴角含笑着嘱咐:“小心点,玩死了就无趣了。”
谢止兰顿时浑身冰凉似被钉在了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这样的事情,谢兰儿…
谢兰儿还不至于被这样对待…
破布却哈哈大笑:“五殿下,我最佩服的就是你身上这股子莽劲,够狠!够味!这才是成大事的男人!”
纪嘉戚含笑之际还捏捏谢止兰手心,声音温柔如水:“帮你出气了,喜欢吗?”
女孩手心一片冰凉湿腻,她机械的转头盯着他的眼睛:“你别…”
话未出口,纪嘉戚的嘴角慢慢下沉,眼神也变得可怖,谢止兰打个寒战,撇见他身后那些带着真家伙的人,弯刀泛着寒光,她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书中的病娇反派切切实实站在自己面前,是多么可怖,他已经不是人了,是魔鬼!是地狱里最凶残可恶的魔鬼!
有几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妇人带她下去,她隐隐听见纪嘉戚和破布说什么:“这批物资就是专门给你留的,就等你在这里接应了。”
“你这时机选的真不错,皇帝老儿说这个时候病还真就倒下了。”
“当然,因着他病倒,这才抽调大批兵力回京护卫太子,这批东西丢了又能怪到谁头上呢?”
“哈哈哈哈,五殿下好手段。”
…
被拖着走远,剩下的她听不见了,只是遍体生寒,他原来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在布网了,这个男人,究竟有多可怕?!
想要获得他的好感度又有多难?她不敢想象。
现在剧情的走向已经不可控了,谢止兰叹了一口气,收起唤醒系统的念头,那废物系统就是个摆设。
她一扔快子,脸色愠怒:“进来撤走!不吃!”
村妇们怯生生进来,收拾碗盘小心翼翼,生怕冲撞贵人,谢止兰突然就有些不好意思,抿唇道:“你们在这里做事?薪资几何?”
一个面善的女人小声道:“男人们在这里做事,我们跟着男人们上山,伺候他们吃饭洗衣,薪资很高,比在村里务农高很多。”
“高很多?”谢止兰继续问:“你们的薪资都从哪里发出?”
那妇人摇摇头,“破布大哥说是劫富济贫,劫的都是十恶不赦的恶棍,我一介妇人也不大清楚,不过…”她面上展露出些许笑容:“务农赋税高的吓人,跟着破布大哥,我们虽然过得是人人喊打的日子,但是踏实。”
“那你们都知道…”她抿抿嘴唇:“知道刚才那个玄衣男子?”
“知道。”那妇人听她提起纪嘉戚,眼神中暗暗带上敬畏佩服:“那个后生以前见过的,我们不知道他什么身份,但看他通身气派也能猜出来,必是金尊玉贵,本以为他又是跟那帮朝廷狗贼一样来剿匪,谁承想他却支持我们这样做,而且还暗中运输物资给我们,是个大好人。”
谢止兰愣住了,纪嘉戚十恶不赦的阴毒人设在心里轰然倒塌,她有些迷茫,这个男人有这么爱民如子的善良一面吗?还是说只是为了笼络人心的花招伎俩?
原着中没有提及他的政绩,那是不是可以说明活生生的他,确有一颗爱民的心。
心揪成一团,她在尖锐的矛盾思绪下,一拍桌子,决定还是认纪嘉戚当老大!
不知怎的,她总能想起那天晚上男人目光灼灼,含笑喊自己“神女大人”的样子。
思虑良久,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然深蓝色,夜幕降临,耳闻得外面刻意压低的声音。
“姑娘呢?”
“屋内没点灯,怕是睡了。”
“后生…这姑娘今儿晌午没用饭,您看着怎么办呢?”
“……你下去吧。”
莫名的不想见到那人,谢止兰翻身上床,闭眼假寐。
开门声吱呀一声,却没有听见脚步声。
正奇怪,头顶上方却闻见一声轻笑,“你再装睡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
谢止兰睁开眼翻身坐在床边,她知道这个男人说到做到。
纪嘉戚笑的如沐春风,一撩袍子坐在床头凳前,目光温柔的注视着谢止兰:“止兰,今日,吓到你了?”
谢止兰摇摇头:“没有。”既然决定认他当老大,就不必多言。
“那就好。”他玉手执起一只粗糙的搪瓷碗,汤匙递到唇边轻轻吹拂,这才送到谢止兰面前:“吃点吧,山里的特产高粱粥,外面的不如这里的吃着纯正。”
谢止兰有些无语:“殿下,我可以自己来的。”我…有手啊喂!
纪嘉戚却不容她多说,强硬的把热粥递到她嘴边,“没关系,能这样和止兰相处,很难得呢。”
谢止兰默默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现在这人已经展露出病娇本色了,不好惹啊不好惹。
静默的空间里,两人沉默着喂完一碗粥,谢止兰思虑许久还是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回京?”
“怎么?”男人放下空碗回头道:“止兰迫不及待要嫁给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