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事到临头,又非得要他霎时恢复冷静不可。
感受着掌下石台冰凉的触感,离砚的目光一时间锐利如刀!
“姜丫头被妖怪抓走了?!”
清远真人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看到离砚那急切的动作和冷肃的表情,他惊愕出声,随即沉下了脸:“这转移法阵通往哪里?我们一起杀过去!”
“嘿嘿,说得倒是轻松,哪有那么容易?没有我的帮忙,你们连这远距离转移法阵都启动不了,只能干瞪眼!”
便在此时,凝光宗的老鬼重新凝结成形,飘飘忽忽地凑过来,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离砚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招困神锁魂链甩了过去,陡然爆发出来的攻击速度快得让对方躲无可躲——
老鬼被捆之后不慌不忙地重施故技、身躯散开之后重新凝聚,结果却是被困神锁魂链追着继续捆上……
如此这般连续几次,老鬼气急败坏道:“顾萧落!你再对我出手试试看,不想救你的相好了?
真把我给惹火了,藏将起来,任你跪拜苦求我也不出来了!”
直至这时,离砚才缓缓转过头来,凝目看着老鬼,冷澹道:
“要跟我谈生意就好好谈,少摆臭脸。我夫人落在那大妖手上,确实是命途难测、凶险万分,但你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鸠占鹊巢搅风搅雨,待那大妖回转而来,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这老鬼究竟为什么要跟魂宗余孽以及野心勃勃的清凌合作?
又是凭什么筹码去打动的那两位?联系前后,离砚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老鬼引发的法宝爆发事件足以搅乱修真界,这跟泰天圣尊的目标不期而合。
而后再由清凌将老鬼的秘法囚魂金绳传于天下,一举满足清凌名震天下的野心:如此这般,他们仨自然就一拍即合了。
可是做这一切对老鬼本身又有什么好处呢?
如果仅仅是为了向离砚复仇,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那也未免太夸张了吧?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老鬼为一己之私而祸害天下,一看就是个自私至极的家伙,所以他的终极目标肯定也是为了他自己——
单说通过放出妖魂再传秘法一事,老鬼就白白赚到了天下人的心魔誓言。
仔细想想,这应该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让天下人都无法对他出手。
——
那么大妖的存在呢,难道就不会威胁到老鬼了么?
事实上,大妖才是老鬼最大的威胁,关于这一点,其实正是他自己说漏了嘴。
老鬼之前说过“后悔阴了离砚、否则就能联手对付大妖”云云,虽然仅仅是随口说说,但也足以表明当初顾萧落的死只是一个“附加值”!
老鬼和盟友们合作,总要先干件大事“祭旗”。
顾萧落既是老鬼的灭派仇人,也是泰天圣尊和清凌在正魔两道胡乱蹦跶的最大阻碍,岂不就成了最好的目标?
所以说了,顾萧落只是“无辜躺枪”而已,老鬼的真正目标还是大妖:
他本身是就因为大妖留下的这个“遗迹”而死的,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是因为吸取了幽蓝液体里的特殊能量——
这一点应该不是假的,可是幽蓝液体原本又是为什么而存在的?
想来应该是大妖特地弄出来饲养妖魂先锋军的,结果却养出了这么一只老鬼,大妖它能忍吗?
显然不能!
由此可见,如果大妖复活了,肯定第一个就要干掉老鬼。
老鬼当然不愿坐以待毙,于是他就在几百年的“阿飘生涯”中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一个很大的局:
先把妖魂先锋军们寄居的法宝统统“扔”出去,相当于斩断大妖的臂膀。
而后再把大妖也“赶出去”,让天下人来想办法对付这些难缠的玩意儿,老鬼自然就能逍遥了——
说起来,泰天圣尊和清凌都只不过是他的棋子而已。
只可惜世事终不能尽如人意,老鬼的这个局够曲折、够宏大,是以变数也多:
他的两颗棋子都先后折在了离砚手里,谁也没能得偿所愿。
就连老鬼为了他自己而闹出的这一大堆事,也成了离砚重返巅峰、施恩天下的踏脚石……
这样想想,如果最初老鬼没有扯上顾萧落来躺枪,他的这个“很大的局”是不是也就不会被搅成一团乱糟了?
那就真是说不准了,总而言之,因果一事便是这般奇妙至极的。
离砚心知这凝光宗的老鬼就是他的杀身仇人兼天下大乱的始作俑者,但现在涉及到姜安柠被大妖抓走一事,那些旧账就暂时放一放吧——
真说始作俑者,归根究底还要数那只大妖。
无奈大妖太过神秘,留下的线索和破绽太少,所以离砚没法推测出更多的东西,也就更加担心他的宝贝夫人。
为了借老鬼的力救回姜安柠,离砚便没有把他的所有推测都说出来,否则非把已经死掉的老鬼再吓死一次不可。
他只是澹澹地道出威胁,点到即止。
听闻离砚所言,老鬼牙关一咬、紧紧地闭上了嘴,面孔扭曲了好几下,这才阴测测地开口道:
“你以为你什么都能猜得中、说得准?顾萧落,太过自负,有得你后悔的!”
“这句话奉还于你,若不是因为你太过自负,妄图把不知深浅的上古大妖和全天下修士一并玩弄于鼓掌之间,事情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离砚冷笑了几声,复又收敛了一切表情,异常平静地说:
“你若不想被复活的大妖整得魂飞魄散,就过来表现一下合作的诚意吧……
不管我猜得准不准,至少大妖来了,我们还能逃,你却是离不开这里的。”
如果老鬼能逃,早就逃了,还待在这里玩什么?
他搞出这么大的局面来,大约也是因为憋了几百年闷得慌吧?
迎着离砚幽深的目光,饶是老鬼连身体都没有了、根本不需要呼吸,此时也感觉到了严重的气闷之感——
明明他们是双方都有筹码,偏教对方把他压得低了一头,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