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扫了一圈也没见到姜安柠和离丰他们,也许是又跑到哪里玩去了,离砚也不着急找人,就在院子里的凉亭处坐了下来。
他的身份已经传遍了天元宗上下,旁人对他的态度终归是敬畏居多,见离砚在亭子里坐着,便没人敢贸贸然地靠过来。
“离砚……顾尊者。”
不过例外总还是有的,离瑶缓缓走入凉亭,微微迟疑道:“我有事想问你……不知是否打扰?”
“瞧你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像是你的风格了。”
离砚暗觉好笑,离瑶明显不习惯用客客气气的方式跟他说话,才这么一句话下来就别扭成了这样,他听着也觉得颇为辛苦,便温声安抚道:
“离瑶,你我做了近二十年的师姐弟,不论将来各自会是什么身份,彼此的情分总是在的。
离砚也好、顾尊者也罢,那都是我,我这个人并没有变,所以你对我的态度也不需要改变。”
离瑶美目盈波地盯着离砚看了好一会儿,这才略略放松地坐了下来,与离砚面对面说话:
“这样看起来,你好像确实没怎么变,依旧是外表纯良内里狡猾……”
“哎,”离砚哭笑不得道:“看来你对我的印象一直都是这么糟,我实在想不明白,我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得罪过你?”
“你也有想不明白的时候,真是太难得了。”
离瑶莞尔一笑,语气悠悠地说:
“你当然得罪过我了,那时你刚入天元宗,还是个不会走路的奶娃娃,我和离止都喜欢捏你的脸,偏偏她捏的时候你笑得可欢,我一捏你就大哭特哭……”
“还有这种事?!”
离瑶话还没说完,姜安柠就一阵风似的奔进了凉亭,左看看右看看,然后跨前几步、一屁股坐在了离砚的大腿上,光明正大地宣示所有权。
离砚移目扫向凉亭外,只见胖子离丰正在咋咋呼呼地赶人:“快走快走,都该干嘛干嘛去,老大的家务事谁也不要搀和!”
把围观的八卦群众都赶走以后,离丰眨巴眨巴眼,暧昧地瞅了瞅凉亭里坐着的他们仨,也嘿笑着走了。
“刚刚回来没见着你,我还当你是跟他们一起去城里逛了呢。”离砚伸手搂了姜安柠的腰,神态那叫一个坦荡自然。
“我怎么可能撇下你、自己出去玩?”
姜安柠回头抛了个哀怨的眼神,又转过脸来瞪着离瑶,哼哼唧唧道:“你们倒好,居然背着我幽会?!”
“得了吧,我跟他坐得这么远怎么幽会?我又没有坐到他的腿上去!”
离瑶没好气回瞪姜安柠,说:“顾夫人,你也未免太不自信了,我不过是跟顾尊者叙叙旧而已,值得你紧张成这样?”
姜安柠顿时涨红了脸,其实她本来只是在开玩笑,并没有真的醋海生波。
不过被离瑶这么一说,这景况倒还真像是“现任对前任”、“新欢对旧爱”、“老婆大人对阵青梅竹马”……之类之类的狗血故事,感觉非常微妙。
“好啦离瑶。”离砚笑吟吟地打圆场道:
“叙旧就免了,这些年里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你和离止把我当成布娃娃玩……
我还没去找你们两个小丫头算账呢,你倒还来打趣我?”
离瑶哼笑道:“你要找我们算什么账?信不信我昭告天下,就说两个小丫头把堂堂的魔道至尊给捏哭了!”
“喂喂,”姜安柠抗议道:“你要是再来调戏我家离砚,我就真的生气啦!”
离瑶正要再说些什么,离砚却是接过了话头,轻轻叹道:“为了不让我夫人生气,我们还是长话短说吧。”
话到此处,他迎视着离瑶的一双美眸,目沉如水,澹澹道:“你一开始就说有事想问我了,是关于你师父?”
这句话虽是以疑问收尾,离砚的语气中却是已透出了十足的肯定。
笑意僵在嘴角,离瑶整个人从头至脚彷佛一下子就暗澹了几分,她涩声说道:“我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的法眼……”
先前她之所以会东扯西扯,还破天荒地开起了暧昧玩笑,其实是为了拉近双方的距离、为她接下来的提问做铺垫。
但更多的,还是因为彷徨、不安和无措的心情已然攫住了她,离瑶不知道该怎么把问题说出口,也不敢去面对她已经猜到的那个答桉。
“清凌长老发生不幸,我师父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离砚反过来提出了他的问题。
“掌门人说,我师父是因为正巧碰上了法宝爆发的开端,所以就不幸遇难了。”
离瑶闭了闭眼,沉声道:“后来大家集合在一处,你们两个不见了。
掌门人又说了,那是因为你们牵连进了某件大事里,有责任要背负、有义务要承担,所以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即使回来……
只怕也会发生很大的改变,所以掌门人特地让我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原来如此,这暗示太明显了。”
离砚了然道:“当阿柠的名号传扬开来,你就什么都明白了,对不对?”
离瑶顿了顿,动作很小地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说:
“在我输了内门大比之后,我师父就开始怀疑姜安柠是个夺舍修士了。
他也跟我透露过这一点,所以我在海底迷宫里、还有跟随魂宗余孽的一路上,都有暗暗观察你们俩。
越是注意得多,我就越是确信了你们之中有人夺舍的猜测。”
说到这里,她哀伤又自嘲地笑了笑:
“不过我跟我师父猜得不一样,我不认为像姜安柠这种脸上藏不住事的人会是个夺舍修士,反倒是离砚你,越看越觉得深不可测……
谁能想得到呢?在天元宗里待了二十来年的掌门爱徒竟是个夺舍重生的!
不过这样更能说得通为什么你们两个人的修为都会暴涨了,被离砚这样的厉害人物用心培养,蠢材都能成仙了!”
“蠢才不会是在说我吧?”
姜安柠摸了摸鼻子,稍显狡黠地驳了一句,暗损了离瑶一把,又马上和稀泥道:
“虽然离瑶你真的很聪明,但我也不差的,绝对配得上我家离砚!”
一句话把三个人都夸了进去,这丫头说话的水平确实提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