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梅的葬礼是江宁操办的，说是葬礼，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告别仪式。

来参加的人很少，除了江宁跟几个警察之外，几乎没有再来送张雪梅最后一程的人。当年她未婚先孕生下陈典后父母便与其断了关系，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之后也未曾再婚，孤身一人活了这么多年。

一个人是否孤独，在她的葬礼上就能体现出来了。

张雪梅可能一直也很愧疚，只是她没想到会死在自己孩子的手里。

陈典的墓就在张雪梅旁边，江宁觉得这也是陈典希望的那样吧，最终他还是回到了母亲的身边，即便是以一种不完美的结局。

张雪梅的房子将以拍卖的方式，将所有金钱所得用于慈善用途，这也是张雪梅在生前就找公证处立下的遗嘱。

江宁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沉默了许久，张雪梅是个善良的人吗？要说她是，她把所有的财产都用作了慈善，要说她不是……宁可把这份财产留着做慈善，也不愿意留给自己的孩子。

或许她不知道那个被她遗弃的孩子是否还活着，可这么多年，她也从来没有过寻找的意思。

就当她是在赎罪吧，这是江宁能想到最合理的解释。关乎这世间的善恶种种，其实原本就没有绝对论，就像没有任何一块墓碑上会写着：某某某，这一生是一个好人。

处理完一切回到家时，江宁发现自己这一栋几乎有两三户人家要搬家。他上前出于好心的想打个招呼，人家正眼都不想瞧他一眼。

江宁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搬家……这栋楼之前有一个逃犯江离，现在住在隔壁的张雪梅有多了一个杀人犯儿子。路人才不会去管事情的内幕以及真相，他们把道听途说的消息当做茶余饭后的戏谑之谈，传开了，有些人怕了，自然也就不愿意再在这里住下去。

谁知道过几天是不是又会冒出来一个罪犯呢？

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不详’，是‘灾祸’本身。

这是世俗常态，也是人之常情。

突然之间，江宁住的这栋楼就安静了很多。

楼道里发生凶杀案的现场已经被警方清理干净了，江宁站在家门口，地面光滑的连一丝血迹都找不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消毒水跟酒精的味道。

那一夜仿佛就如一场梦一样，却又无比真实的发生了。江宁看着被重新粉刷过的墙壁，陈典当时就是倒在这里，抬头看着外头的天空，到死没有闭上眼睛。

回到家中，江宁看着有些杂乱的屋子，卷起袖子打扫了一遍。做完这一切后他躺在沙发上，拿出手机进入了人间游戏。

自从那晚之后这是他第一次重新打开这个软件，刚进入登录界面，江宁发现angle的人形建模好像有些不一样。

【欢迎回来 亲爱的玩家】

手机屏幕上，angle的人形建模朝着他微微鞠了一躬，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有了清晰的五官。

“angle，你……”

【如果您对我的形象或是声音不满意，还可以自行为我调整】

Angle声音无比温柔的说道，微笑着望着江宁。

【您可以选择上传人物照片或是上传人物音频，我会自动更改声音或外貌】

“不用了，这样挺好。”江宁说道，看样子玩家提升升级游戏助手也会跟着提升。“进入游戏界面。”

【好的】

人形建模消失不见，随之切换到了游戏界面，最先跳出来的是一条提示。

【恭喜您成为进阶玩家 赠与您500个游戏币 请查收】

在玩家等级那一栏里，江宁的等级已经从正式玩家变成了进阶玩家。他把升级系统赠送的游戏币查收之后看了一下账户余额，加上之前做任务获得的游戏币，江宁目前账户里还有一千两百个游戏币，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但对于他来说还远远不够。

“进阶玩家……”江宁喃喃道，这个等级还真是来之不易啊。

他感觉自己正在一步步陷落，一步步被人间游戏牵着鼻子走……成为进阶玩家已经遇见了这么多事，那接下来呢？这个游戏还会有怎样的未知等待着他？

功能选项界面里多了两个功能，体质修改以及信息修改出现在了身材修改的下方。而判定功能被排到了界面的最底端，玩家特殊能力变成了一个小图标，江宁的能力是控制天气，图标变成了一个小太阳，出现在了玩家等级那一栏的旁边。

进阶玩家跟正式玩家比起来只是多了两个功能，但是在江宁看来多出来的两项功能也就信息修改听上去比较厉害一些，至于体质修改，一方面有时间限制，另一方面说白了这个功能也就是能让你更抗揍一些，并不是把你变成一个百毒不侵的超人。

慢着，江宁皱了皱眉。百毒不侵的超人？他记得体质强化的设定是‘无法进行器官强化’，可强化的范围仅限人体通过锻炼可增加的机能。比如说可以增加肌肉，增加爆发力，增加反应力。那么按照这个理论，强化的程度拥有上限吗？是达到人类平均体质的上限，还是人类巅峰体质的上限？

吉尼斯纪录上曾经有人连续跑步超过八十个小时，全程距离长达五百六十千米，那么人间游戏的体质强化，是否能够将人体的体质强化到这个程度？

江宁没有试过，不过就算可以，那消耗的游戏币肯定也是巨大的。毕竟根据他的经验，所有功能消耗的游戏币跟修改幅度是成正比的。

不过，目前自己拥有的这些功能也已经足够了。不过江宁比较担心一点，给自己发来人间游戏邀请自己成为游戏玩家的短信不见了，那如果自己的手机坏了或者丢了，不就找不到这个APP了吗？

“angle。”江宁低下头冲着手机问道。“要是我不小心把手机弄丢了，新的手机没法下载人间游戏怎么办？”

【系统将自行绑定玩家身份 我会永远跟随着您的】angle回答道。

看样子自己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了。

“如果别人捡到了我的手机，可以使用游戏功能吗？”

【系统将自行绑定玩家身份 我会永远跟随着您的】angle的回答与上一个问题一样。

江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样子一旦成为了游戏玩家系统就会自动识别身份，除了自己以外，别的人没有使用人间游戏任何功能的权限。

他想起了那天晚上打给自己的那通电话，以及电话里那个神秘人说的话。

“这只是一场游戏，而你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

转头望向窗外，原本万里无云的天边逐渐压下了一层灰蒙蒙的乌云，看样子要下雨了。

“游戏，才刚刚开始。”

*****

付阔正躺在床上打着吃鸡，听见病房门口传来的推门声，翻了个身说道：“姐，不是说了吗，不用给我送饭，我自己去医院食堂吃就行……”

“医院食堂可吃不到这样的好东西。”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付阔愣了一下，转过头看见面前正笑着看着自己的江宁。

“我靠，你怎么来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看见江宁手里提着的炸鸡可乐。

“听你姐说你住院了，过来看看你。”江宁说道，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吃吧，医院食堂可吃不到这些。”

“还是你了解我。”付阔也不客气，接过来狼吞虎咽，嘴里的炸鸡还没咽下去就含糊不清的说道。“这几天天天吃我姐给我煲的粥啊汤啊，嘴里都快淡死了……”

“那我真应该在汤里下毒，毒死你。”付温柔从门口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保温饭盒。她狠狠的瞪了付阔一眼，一脚踹在江宁屁股上。

“你小子，打了你这么多天电话也不接，给我发微信问了医院房间号就跑过来了，消息也不回。这几天跑哪去了？知不知道都快担心死你了。”

“我……”江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告诉付温柔。“跟你请完假后我去外地处理了点事，也没留意手机，等到看见新闻的时候都吓死了，这不立马就过来看你们了么。对不住，对不住。”

付温柔叹了口气：“行了，你也别对不住了。网吧给烧没了，你也没了工作。我回头把这个月的钱先结给你，你拿着抓紧再找一份工作，要是钱不够用了可以先管我借。”

江宁愣了一下，随口说道：“不用了，这个月工资不用结了。”

“什么不用，不结工资你喝西北风啊？”付温柔白了他一眼。“拿着钱赶紧找份工作去吧，等姐开了新的店你要是混不下去了可以再过来，姐收留你。”

江宁望着她，一时之间感动的竟然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最终，他还是说了一句最简单的话：“谢谢。”

付温柔正如她的名字一样，温柔的叫人想哭。江宁活了二十多年，除了江离以外这可能是最关心他的一个人了。

“对了，盛大报到的日子应该快到了吧。”江宁突然想起什么，望着付阔问道。

“对，九月一号，没几天了。”付阔伸了个懒腰。“终于可以出院了，大学校园，妹子……知识的气息，我来了。”

江宁的嘴角抽了抽，这跟自己两个月刚前认识的是同一个人吗？

“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江宁起身告辞，付温柔本想再留他说一会儿话，见他挺着急的样子也就没有挽留。

江宁快步走出医院，站在大门口长舒出一口气。

他掏出手机进入了人间游戏，一翻操作之后，系统冒出来一条提示。

【是否启用修改效果？效果将立即生效】

江宁按下了确定，再次抬起头时，眼神中浮现从未有过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