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凉，江宁当初只是把夏季的衣服收拾带到了盛大，在学校的时候他网购了几件，但不多，便打算回一趟老房子取几件来。

他不是个喜新厌旧的人，相反，有些穿了很多年的衣服他往往还舍不得扔。他的衣服有的洗褪色了，有的染上洗衣粉的味道……虽然现在手里握着几十万存款，可他依旧是个勤俭节约的人。

用一种好听点的说法，这叫岁月的味道。

自从进入盛大之后，这是他第一次回老房子。小区里的环境还跟他刚回柳市的时候一样，不同的是他住的那栋楼冷清了很多。

自从张雪梅的事情之后，那栋楼里大部分的住户都已经搬走了，只剩下自己跟另外一户人家。自己又去了盛大住在学生公寓，便只剩下一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些流言传出去的关系，这一栋的房子也始终租不出去。柳市租房的成本还是比较偏低的，江宁家小区地理位置不错，大小，格局也都合适，但却没有人来看房，仿佛成了一栋空楼。

再次回到这里，江宁觉得挺冷清的。

回想起小时候，如果他放学回家江离不在家，又没有人烧晚饭的话，张雪梅就会很热情的让他到自己家吃饭……用她的话来说，多一个人不过多一双筷子，她自己一个人吃饭也挺冷清的。

江宁很怀念张雪梅煮的叉烧面，他在外创业的时候吃过无数家面馆，有的确实很好吃，但是从来没有一家能像张雪梅做的那样，那种味道令他难忘。

从汤汁到面条再到卤好的叉烧，所有食材都与众不同，但是又是用最平常的手法烹饪的。

江宁还经常开玩笑说，如果张雪梅开家面馆，一定是柳市生意最好的那家。

可惜，他现在再也吃不到了。

楼道里已经彻底被打扫干净，那晚的血腥味也早就已经散去。可是那晚的场景，一直在他脑海里无比清晰。

他记得张雪梅，记得陈典，记得发生过的一切。

他记得那本日记，还有日记上的话，就算是现在想起来，他也不得不感叹陈典一个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人能有那样的思想，真的很不容易。

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都是被人们赋予的，世界本身是不美好的。最纯粹的美好就是一无所有，不拥有任何东西，也就不失去任何东西。

他站在家门口，看着被重新刷过的墙壁……曾经这里被人泼满了红油漆，粉刷着杀人犯的字样。

掏出钥匙开了门，一进屋，一股灰尘的气息就扑面而来。江宁开窗通了会儿风，然后打扫了一遍卫生，走进衣帽间把自己冬季的衣服都收拾了出来。

他想在老房子里多待一会儿，这里有他小时候的记忆，而且很久没有回来了，在这住一晚也是好的。

书架上还放着几本厚厚的书，江宁走进储物室，搬了很多个大箱子出来。

把箱子打开，里面有一些相册，相框，还有日记本，还有自己小学的作业，幼儿园的奖状……很多充满回忆的东西。原本他上了高中就打算把这些东西都扔了，江离留下了，说等以后长大了，这是最好的回忆。

结果，没等他长大，已经成了回忆。

江宁翻开旧相册，第一页是全家福，江父江母，还有哥哥，还有年幼只能坐在父亲腿上的自己……再往后翻，有自己周岁宴的时候，有父亲扶着他的手脚他走路的时候，还有他把江离当马骑的时候。

越往后翻照片也就越新，等翻完几本相册之后，他下意识想要去洗个手，却发现手掌还是干干净净的。

江宁愣住了。

他重新把相册从箱子里拿出来，这才发现无论是封面还是内页，相册都非常干净。

他上一次把这些东西翻出来应该是将近半年前收拾东西的时候，当时他记得很清楚，相册都还沾染了灰尘，因为理的匆忙，当时他也没有擦拭。

放在箱子里半年的相册，怎么就突然干净了呢？

几乎是瞬间，他的神经一下子就紧绷起来。

他有打开其他几个箱子，里头的奖状，日记本，这些全满了年代感的东西除了有些老旧之外，竟然都是干干净净的。

就连从储藏室里搬出来的箱子都一尘不染，好像刚不久才被人擦拭过。

江宁猛地起身。

他回来时候，电闸是关着的，离家半年没有教过水费，水龙头应该也是拧不出水的……在检查完这些地方确实都没有问题之后，他走进厨房，灶台上是干净的，锅碗的摆放位置也跟自己上一次离开的时候一样。

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不对，相册不可能自己变干净，肯定是被什么人动过了。

有人进过自己家？

是谁？是吕崇光身后组织的人吗？还是柳市警方？

可是这些人为什么会擦拭相册呢……难道说，江离回来过？

江宁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再次查看了家里每个角落，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所有物品的摆放位置都跟他离开的时候一样……虽然已经有小半年，记忆可能不太清楚，但大部分的位置江宁还是不会记错的。

甚至他检查的程度已经细微到数一数有几个碗，是不是少了一双筷子……一无所谓。

累的瘫坐在沙发上，他抽了张纸巾擦干……纸巾？

茶几上的抽纸是满的，可是江宁记得，他上一次离家前把还没有用完的纸巾扔进书包里了。

他把抽纸拿起来看了看，然后俯下身子往沙发底下看了一眼，拿了跟扫把扫了扫。

沙发底下扫出一些灰尘，还有一根烟头。

江宁不抽烟，江离也不会抽……从烟头落灰的程度来看，应该是不久前才被扔到沙发底下的。

有人来过！

江宁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自己陌生，或者熟悉的人来过自己家，待了一会儿，在这里用了纸巾，还抽了烟，甚至生活了几天。在走的时候准备清理好所有痕迹，打扫的时候却不慎把烟头扫进了沙发底下，最后被他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