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来，你这小孩儿的脾气还挺大。”
李元明轻笑了一声，走到了那男孩的面前，又道，“我也不瞒着你，我是武军都督，这城里的防务都是我来负责，你这个不明来历的黑户让我很不放心。”
那男孩闻言一愣，眼中闪过一道犹疑，叫道：“我没有做什么坏事。”
李元明道：“这个可由不着你来说，最近流窜于各地的奸细可不少，最多的就是你这般年纪的孩童。”
“你胡说！”那男孩一激动，就要挣扎，但又立即被两旁的侍卫按了下来，只是咬牙道，“还不都是当今朝廷无能，我们的家都被倭寇毁了，那些当兵的却迟迟不敢出击。要不是我妹妹跟着我都快饿死了，我才不来找他那泔水桶呢。”
说着，男孩的脸上满是悲愤之色。
虽然年纪尚小，但看在李元明的眼中，忽然觉得他比很多成年人都要成熟。
“你妹妹在哪里？”李元明问。
那男孩哼了一声，盯视了李元明一眼，没有说话。
“我不是要抓她，你们不是还没吃饭么，去我府上吧。”李元明说到这，转过头朝着身边的侍从叮嘱了一句。
“我还有事情在身，就不跟你多说了，你把你的情况都告诉我的副手就行。”
“这……”那男孩一听，脸上先是讶然，而后却有些迟疑不决。
“别想了，我们大人是难得的好心肠，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那侍从上前拍了一下男孩的肩膀。男孩一怔，随即嗫嗫嚅嚅地向着李元明道了声谢，便转身跟着离去了。
“这孩子心性坚毅，再过两年，或许还真能当个助力。”
李元明看着那男孩离开的背影，心下想道。
他现在初来乍到，刚当上这个都督，手底下的人要不就是上任的旧部，要不就是从别处抽调而来的。如果李元明想以后在这大明朝站住脚跟，就必须培植一些自己的心腹势力。
这个男孩，或许就可以看作李元明迈出的第一步。
“严府，到底要不要去？”
李元明脑中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请客吃饭，而会是他表明立场的一次最明显的举动。暗中还不知道又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
“大人，现在再不启程去严府就会耽误时辰了，到时严阁老恐怕会有些不高兴。”
一个侍从忽然提醒道。
“哦？”李元明诧异地朝他看了一眼，没想到严嵩的威严居然都能影响到自己手下的兵官了。
“替我给严阁老回个信，就说本大人有要事不能赴宴，回府吧。”
说着，李元明掀开轿帘，坐了进去。
当天，严府里再也没有传出来其他消息，严嵩很平静，似乎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一样。但李元明知道以严嵩的性情，绝不可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就有信使敲开了都督府的大门。
而这次喊李元明前去的，是明世宗朱厚熜。
“元明，最近，这都督的滋味当的如何啊？”
朱厚熜是在玉熙宫召见李元明的，此时他正盘坐在纱帐后面，李元明也看不清楚他脸上是何表情。
“回圣上，微臣深知这都督责任大、事务重，一丝一毫也不敢松懈。”
李元明躬身行礼，站在那好一会，朱厚熜才又再次开口。
“元明啊，你要知道你这个位置是怎么来的。朕把这份差事交给你，是奖励你的忠心，是想让你把防务做好，而不是让你参与党争，扰乱朕心的知道么。”
李元明一听朱厚熜缓缓加重的语气，脸色一变，登时开口道，“皇上，微臣深感皇恩浩荡，早已把维护皇上周全摆为第一要务，其余琐事，那是万万不敢粘连。”
朱厚熜听了，却是毫不动容，语气反倒更加严厉：“你昨天的表现朕也看到了，朝中也多有议论。如果不是严阁老昨天连夜进宫寻朕夜谈，朕几乎便要忘了此事，严阁老说的对，禁军统领是关乎到朕和京师安稳的要职，这个人选绝不能草率。”
李元明听到朱厚熜的言语，心情登时凉了半截。
他还是低估了严嵩在朱厚熜心中的地位。
不过想来也是，如果不是明世宗太过宠幸严嵩，严嵩也就不可能搅风搅雨长达几十年，也就不可能直到隆庆才将他伏法。
这也就不难解释，严嵩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差点要让自己丢掉帽子。而接下来，还指不定他会又搬弄出什么是非来。
李元明的脑子很乱，知道自己现在不管说什么都是百口莫辩。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道传旨太监的尖细嗓音，原来是兵部有急报需要立刻面圣。
朱厚熜抬了抬手，让太监把奏折递了上去，朱厚熜看了好一阵子，才重重地把那文书又掷在了一边。
“倭寇，又是倭寇！我堂堂大明天chao上国，却被一个弹丸之地折腾得左右为难。”
说着，朱厚熜抚着额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胸膛却是不住起伏。
李元明心下一动，他前阵子一直伴随在朱厚熜身边当差，知道殿前的财务大会才刚开完没多久。
现在的大明国库已经亏空巨大，百姓的赋税也加到了极高，但是全国各处还是不停地要钱要粮。
像东南沿海的防务，全靠一点老兵旧部死撑，如果再拿不出钱来造战船、募新兵，不仅大明的商船再也不敢出海，连内地乃至京师都要受到祸乱。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李元明突然朗声道。
朱厚熜心情正郁，没有讲话，只是闷哼了一声。
李元明说道：“陛下，臣想请旨下东南镇倭！”
“嗯？何出此言。”
朱厚熜眉毛一挑，有些诧异。
“臣做过皇上您的贴身侍卫，又是京中的武军都督。如果臣能身先士卒，亲临战场，那前线军士一定战力倍增，更为仰赖皇上您的如天之德，这于我大明一举两得。”
朱厚熜一听，却是沉默了许久，好半天才又出言。
“既是如此，那朕会请人暂代你都督一职。只要你得胜归来，朕一定亲自给你庆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