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是生，小是死！

所有人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目光都落在了那一颗转动的骰子上，寂静的夜里，只有火把时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不止是鞑靼人紧张，就连大明的兵将们也是一脸紧张，“怦怦”的心跳声在此时此刻显得清晰可闻。

骰子转动着，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来慢……

“大，大，大……”鞑靼的妇女们在心中暗暗地向长生天祈祷，目光中充满了焦灼，终于，那一枚小小的骰子停了下来，正面朝上的是五点！

王中军看着这个数字，愣了半晌，这才轻声叹道：“五点，大！这莫非，真的是天意不成？”

他长叹了一口气，脸上表情相当复杂，神情中似乎有些不甘，却又有几分轻松，说到底，他也不是一个嗜杀之人。

鞑靼的妇女欣喜若狂，紧紧拥抱着自己的孩子，放声狂呼，她们的泪水不要钱流了出来，这是劫后余生的感觉。

那些被鞑靼妇女们抱在怀中的小孩儿们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这么高兴，但是他们也被这种情绪给感染了，嘻嘻地笑了起来。

李元明脸上无喜无悲，一声不吭，双眼微阖，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只不过他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攥了起来，这倒是微微显露出他现在的心情。

这些鞑靼妇女们欢呼了一阵之后，笑容渐渐敛去，她们冷静下来之后，才慢慢意识到，虽然长生天庇护了他们，让他们夺得了一线生机，但是长生天没有办法直接救助他们，他们所有人的生命依旧被眼前的这个大明将领的攥在手中。

但是，这个大明将领，还没有表态，他依旧保持着沉默，双手紧握，上面的青筋透过火光，明灭可见，很显然，他的内心并不平静，他还在犹豫，还在挣扎……

骰子开出了五点又如何？只要眼前的这个大明人挥一挥手，在场的几千妇女儿童，绝对逃不出死亡的命运！

所有鞑靼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元明的身上，期盼、仇恨、哀求、恐惧……

所有人斗志等待着，等待李元明最后的判决，生……还是死！

“要不，再来一次，三盘两胜如何？”韩义凑到李元明边上，小声地提议道。

“不要脸！”王中军瞪了他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这提议也太无耻了！

李元明仰望苍穹，长出了一口气，眼角瞥了王中军一眼，悠悠地说道：“如果，让你动手的话，你能够狠下心来吗？”

王中军猛地转头，狠狠地瞪着眼前这数千鞑靼人，他们是妇孺，只是毫无抵抗力的女人还有孩子，王中军扪心自问，他下得去手吗？

“我……”王中军咬了咬牙，右手握在了刀柄上，额角上冷汗如黄豆大小，滚滚而落，他的刀杀人无算，饮血无数，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但是此时，王中军却连刀都拔不出来，那些小孩儿纯真无邪的眼神，就像是一根根利箭，刺穿了他的心，对他的灵魂进行了拷问，他迟疑了良久，牙齿咬得“邦邦”作响。

“啊啊啊！”王中军仰天咆哮，双手无力垂下，发泄了之后，他无力地摇了摇头，“末将无能！”

李元明点了点头，不置可否，转头看向韩义，淡淡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换你动手如何？”

“我？”韩义指着自己的鼻子，微微一愣，回头看了看这些手无寸铁的俘虏，他张了张嘴，最后也是苦笑地摇了摇头，“我也一样，下不去手！我们大明人，终究不是蛮夷野兽！”

李元明没有说什么，缓缓地转身，走到了骰子跟前弯腰将其捡起，把玩了好一会之后，他慢慢地将骰子放回怀中。

王中军小跑几步，走到了他的身边，紧紧盯着他的面庞，小声地问道：“将军，可有决断？”

李元明没有回答，目光一凝，一一扫过那些鞑靼的妇女和孩子们，鞑靼妇女的眼中满是仇恨和恐惧，那些年纪稍微大些的孩子，看向他们这些人的目光中，同样也带着仇恨。

“我也不愿意对手无寸铁的妇孺下手，但是你看看那些女人的眼神，充满了仇恨，还有那些小孩，在仇恨中成长，等他们长大之后，肯定也会对我们大明有敌意！”李元明眼眸微颤，沉声说道，“我们现在一时的妇人之仁，或许会在十几年后，为咱们大明埋下祸根啊！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王中军念叨了一声，然后朝着鞑靼妇孺们狠狠瞪了几眼，那些小孩儿吓得低下头，嘴巴一瘪，就准备放声大哭，被他们的母亲死死地捂住了嘴，鞑靼妇女们清楚，这种时候，哪怕是再细小的原因，都有可能成为大明人屠杀他们的理由和借口！

“就算这些杂草再长起来又怎么样？我们今天可以将他们的父辈斩杀殆尽，以后，我们同样也可以斩杀他们，我们大明有的是大好男人，难道还能怕他这些草原上的杂草不成？”王中军哈哈大笑，豪迈地说道。

“你说的没错，咱们大明有的是大好的男儿，这些妇孺根本翻不了天，但是……”韩义也赞同。

但接着韩义又忧心忡忡地说道，“今天如果放了他们的话，只怕我们就要担上骂名了！特别是主将……绝对会被那些闲得蛋疼的御史弹劾，说什么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那些文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嘴上功夫厉害地很，口水都能够把咱们淹死，不可不防啊！”

“倒不如将他们都杀了，一了百了！”韩义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坚定地说道，“我虽然狠不下心杀那么多人，但是、但是，我能够杀十几个！大家分一分，就就能够将他们杀光了！”

韩义说完这句话，后背都佝偻了下去，很显然，他是顶着极大的心里压力才说出这句话的，如果今天他是主将的话，那么什么都不必说，直接放人就行了，但是主将是李元明，韩义做事就不得不考虑事情的后果了！

放了这些鞑靼的妇孺，或许大明的平民百姓会觉得残忍，但是没有人会怪罪他们，甚至朝中的大臣还会有所嘉许，但是如果放了他们，等回到大明，李元明肯定就要受到诘难和苛责了，甚至还会被问罪也说不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