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乡县,地处丘陵地带,属于京城到泉州必经之路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县城。
县城的县令已经多少年没有挪过自己的职位了,加上这地方穷乡僻壤,基本不可能有什么大案。
县令名叫朱栾宰,虽然是国姓,却没有占到什么光。一辈子窝在这小县城里,他也算会自我调节,乐得其所。穷苦地带也不存在什么有力的贿赂贪污之类的,所以生活还算平静祥和。
但这一日,他竟是接到通报,遇到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凶杀案。
当朱栾宰到现场,看到那血腥场面的时候,年时已高的他竟是当场吐了出来。
也不知这凶杀案是什么时候发生,此时尸体已经开始腐化,蚊蝇乱飞的场景,着实令人作呕。但是看着那囚车和官服,一看便知道是朝廷的人,而且还是京城来的。
谁这么大胆子,居然如此厉害杀了这些人?而且那囚车空空如也,难道是犯人被人就走了?
但看着囚车行进方向,是与京城相反的,应当是从京城来的。可能犯人还没有来得及被抓住吧。
等下属们怀着敬业之心搜查一番之后,居然从这些尸体中搜出了圣旨。
那朱栾宰这辈子都没见过几次,所以颤颤巍巍地打开圣旨,看到里面的内容,脸都绿了。
因为内容不是别的,正是要将李元明押解回京。
就算是在这穷乡僻壤,也知道李元明的赫赫威名。但这圣旨上分明写着:抗旨不尊、以下犯上、居功自傲、行事乖张,甚至是拥兵自重这样严重的话语。
难道……
朱栾宰脑子拼命在转着,他也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李元明真的和朝廷发生冲突,自己这小县城虽然地处偏僻,但是易守难攻,说不定会成为兵家争夺之地,到时候自己……
他赶紧让人给朝廷写了奏折,同时也留了个心眼,让亲信亲自去泉州送信。
希望这自保的操作能够有用吧。朱栾宰看着眼前这尸横遍野的场景,心生寒意,生怕自己今后也成为其中的一员。
不日,朱厚熜便收到了这封由不知名县令传来的奏折。
这奏折皆经内阁之手,虽然朱厚熜对权力把控十分严格,严嵩至少没有隐瞒的可能性,但是他却可以控制上传下达的速度。
至少这封奏折能够这么快到朱厚骢手中,便是严嵩的杰作。
虽然奏折中并未提及杀死这么多大内侍卫的是何人,但是朱厚熜用手指头想,也觉得李元明的嫌疑最大。
好一个李元明,觉得自己的是不敢杀他吗!
第二日早朝——
朱厚熜很少上朝,但是最近,边关并无大碍,却经常上朝,原因显然只有一个——李元明。
没有眼力劲的大臣们居然还趁着早朝禀报其他事情,想要展示自己的兢兢业业,殊不知这些根本不是朱厚熜关心的。
看着朝上那些大臣禀报功绩和问题时朱厚熜阴晴不定的神色,严嵩便知道朱厚熜心中所想。
不知皇帝的目的却在这里浪费时间,实在是愚不可及。
严嵩微微颔首,做出沉思状。朱厚熜一眼扫了过来,说道:“严阁老,你看起来是有话又说?”
没有想到朱厚熜急不可耐到这个地步,严嵩忍住微笑,走上前去说道:“臣确实有事启奏。”
“说!”
“圣上下旨派人羁李元明归京,羁押人员却在中途惨遭毒手,此事以南乡县丞朱栾宰的奏折为据,恐怕此时必然和李元明脱不了干洗,若是圣上再放任下去,恐怕后患无穷啊!这李元明已经目无圣上,拥兵自用,不忠不义,人人得而诛之,若是其再被放任,不迷途知返,恐怕要辜负圣上您的心意,也要辜负那朱鸳公主的心意啊!”
朱厚熜眯了眯眼睛,微微点头,他此时已经相较于收到奏折时冷静许多,知道李元明不会蠢到真的对自己亲自派出的人这么早动手。但是既然严嵩说道这份儿上,以此为借口将那个不知好歹的臣子抓回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就在此时,沈炼竟是走出了队伍。
朱厚熜皱了皱眉,他知道这个沈炼是个刺儿头,但是好在刚正不阿。不会这种情况下,还想要包庇同门吧。
何况李元明甚至连他的同门都算不上。
不过这沈炼确实一根筋,此时竟说:“启禀圣上,臣有话要说。”
众大臣不禁屏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帝对李元明此时有多不满,但沈炼居然这个时候还冲上去帮自己的“朋友”说话,简直是不识好歹。
毕竟皇帝一个“朋党”罪名,就足够让沈炼家破人亡了。但他依旧如此,众大臣在不明的同时,其实内心还是叹服沈炼的勇气的。
朱厚熜不禁揉了揉太阳穴,摆了摆手,示意沈炼说话。
沈炼也没有客气,直言道:“此次案件发生于地处丘陵地带的南乡县内,靠近沿海,且距离泉州还有将近二百里的路程,试问李将军如何长途奔袭进行阻击而未曾便沿线城镇发现一丝一毫。何况微臣听闻,此事发生于成交,是否为盗贼所为也未可知啊?严大人如何断定是李将军行径?”
严嵩冷笑一声,说道:“盗贼?盗贼图财,没事儿劫囚车做什么?何况一看就是官府的人,盗贼会大胆包天到这种地步?”
沈炼无言,他也知道此事李元明嫌疑最大,但他依旧想要尽自己最后的努力,保护自己这位来之不易的朋友。
“即使并非盗贼,在证据确凿之前,微臣还请求圣上切勿妄下断言。”
严嵩眯了眯眼睛,说道:“若你认为如何?李将军是肱股之臣?国之栋梁?”
沈炼基于上次被严嵩陷害的经验,并未接话,而是说道:“臣只是真情所言,并无包庇之心,还望圣上明鉴。”
朱厚熜看着底下的大臣因为一个边关的将领,斗得你死我活的样子,实在心生无聊之感。若不是因为李元明手握重兵,而且确实算是当今将领中比较有才的,他怎会用这么大的精力在一个普通臣子的身上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