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苹苹将黑色的浓汤递给小绿人,小绿人却摇了摇头,不愿意去接。林苹苹打着手势问他为什么,小绿人用手指了指胸口,又抹了抹眼泪,摇了摇头。
林苹苹道:“你说你很伤心,吃不下饭?可是如果你不吃饭,就没力气逃跑了呢。”
小绿人没听懂,茫然地望着她。林苹苹放下木钵,从地上拾起一片石头碎片,在洞壁上画了一个奔跑的绿人,又对小绿人做了吃饭的动作。
小绿人眨了眨眼睛,明白过来,点了点头,端起地上的木钵,喝了起来。
小绿人喝完黑色的浓汤,又往洞顶泄下的阳光下一站,晒着太阳。林苹苹一下子觉得他又长高了不少,都快有自己高了,不由道:“子玉哥哥,绿人长得真是快。”
甄子玉道:“你不该劝他喝浓汤的。他们有植物的属性,一天不吃不喝应该也没什么。这种浓汤估计是一种催长的肥料。你看,他吃了长这么快。”
林苹苹皱眉道:“长快有什么不好?”
甄子玉道:“长快了不就正合了那些吃人的原始人的意了吗?他们只好可以多吃一点肉呢。”
林苹苹不服道:“长快了力气大些,说不定就逃出去了呢?唉,就像刚才看到的那位殉情的贵妃,虽然她如此决绝,义无反顾地随着自己心爱的人离开了人世。但是,于她来说,却是生又何哀,死又何苦?她那样的断然离去,也许并非终结,而是新的一个开始呢?”
甄子玉弯了弯嘴角,扬起眉梢道:“也许吧。也许他们真的又在另一个的世界过上了更幸福的生活呢?”
到了晚上,几位原始人又绑着三人来到了那块空旷的空地上。只见昨晚被网住的两位原始人依然被挂在半空,平台的前方如小绿人所画,已经支起了两口大锅,锅下面燃着熊熊烈火,锅里是沸腾的开水。
林苹苹他们被押到了石台前方,刚刚站稳,就有人上来在他们每人的膝盖后面踏了一脚,三人站立不住,全部“扑通” “扑通”跪在了地上。
林苹苹往左右一看,只见他们的身旁边跪着的十来个绿人,有的吓得瑟瑟发抖,有的则目露恨意,那位头发都有些发黄的老年绿人攥紧了拳头,有些凹陷的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原始人首领已经站在了高高的石台上。他今天换了一件黑色羽毛做成的披风,在台上跳着一种诡异的祭祀舞蹈。舞毕回到石台正中,从五彩发冠上取下一根五彩的羽毛,把羽毛掰成两半,口里念念有词地将手里掰成两半的羽毛抛向台下。
夜色浓浓,一半截羽毛在空中打了个旋儿,飘回了平台上。
另一半截羽毛越过绿人们和林苹苹甄子玉的头顶,飞到了一位打着火把的原始人面前。
这样的情景想必十分少见,那位原始人首领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叫声,手扯黑色披风,重新又在石台上跳起舞来。这次他跳得十分卖力,头上的汗水流下来,弄花了脸上的彩妆。
舞毕他又从五彩发冠上取下一根五彩的羽毛,把羽毛掰成两半,口里念念有词地将手里掰成两半的羽毛抛向台下。
风,带着潮湿的海腥味的夜风暖暖袭来,卷起两半截彩色的羽毛,飘到了旁边的杂草丛中。
原始人首领口中“啊啊”叫着,就有几位原始人抬了一个大坛子上来。一位胖胖的身披白色羽毛的原始人从坛中倒了满满一碗酒,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酒碗,举过了头顶。
原始人首领迈步上前,接过酒碗,“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了碗中的酒。胖胖的身披白色羽毛的原始人又从坛中倒了满满一碗酒,再跪在地上,双手捧着酒碗举过头顶。
原始人首领将这碗酒又一饮而尽。如此这般,来来回回,原始人首领一碗接一碗,竟然喝下了九大碗酒。
林苹苹道:“天啊,他们难道是以酒量来选首领的吗?选一个酒鬼做首领,难怪连人都要吃——”
甄子玉忙嘘声道:“妹妹小声点。他的眼睛都发红了,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呢。”
林苹苹闭了嘴,只见石台上的那位原始人首领一甩披风,又跳起舞来。
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跳舞有了伴奏,伴奏的人就是那位胖胖的身披白色羽毛的原始人,伴奏的乐器就是那个酒坛子和那九个空酒碗。
那位胖胖的身披白色羽毛的原始人用空酒碗用力敲打酒坛子,发出“乒乒乓乓”的打击声,原始人首领便在打击声中翩然起舞。
“咔嚓”一个碗碎了,原始人首领蓦倒在了石台上,四周一片寂静,鼍下手持火把的原始人全部发出了“吼吼”的呼喊声。
身披白色羽毛的胖原始人忙倒满一碗酒,浇在原始人首领的头上,浇完将手中的空碗往地上使劲一甩,“咔嚓咔嚓”,碗碎成了几块。
在碎碗声中,原始人首领又站了起来,“吼吼”两声,接着跳起舞来。
敲碎一个碗,原始人首领倒地一次,再砸碎一个碗,原始人首领又醒了过来。这样反复了几次,林苹苹忍不住皱眉道:“他们这是跳的哪门子舞?难道是跟那几个酒碗有仇?”
甄子玉笑道:“他大概在表演还魂舞吧。一个碗碎了,他的灵魂就没了,再一个碗碎了,他的魂魄又回来了……呵呵,只不过上面一共九个碗,难不成最后一个碗碎了,他就再也不用醒过来了?”
当最后一个碗在酒坛子上敲碎时,原始人首领嘴里发出一阵怪叫,破例没有倒在石台上,而是狠狠地从自己的五彩发冠上又拨下了一片彩色的羽毛。
林苹苹心里紧了紧,果然,原始人首领又将那片羽毛掰成了两片,向着石台下跪着的绿人们和自己抛了过来。
羽毛越飘越近,有一半截飘过来,马上就要落在了林苹苹的头上。
甄子玉忙往林苹苹身边挤过去,用力偏过了头,想要让那半截羽毛飘到自己的身上。
林苹苹用身子撞了撞他,小声道:“子玉哥哥,别过来。我没事的——”
甄子玉哪里肯听,身子越发地凑了过来。
没有风,四周一片寂静,无数的火把燃烧着,让人觉得十分闷热。突然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响起一声闷雷,暴雨倾盆而下。
那两半截羽毛,还没来得及飘到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就被雨点打落在了地上。
原始人首领站在高高的石台上,仰头看着天空,眼神复杂,终于挥了挥手,黯然地走下了石台。
空地上的原始人陆陆续续地散了。依然有一些原始人过来,架起跪在地上的绿人和林苹苹,甄子玉,淋着雨,小跑着向山洞走去。
林苹苹经过面前的半截羽毛时,狠狠地用脚踩了踩它,把它踩进了污泥里。
回到洞中,三人在铁栏杆处磨开了捆绑的绳子,用地上的枯草擦干了身上的雨水,找了淋不到雨的地方坐了,甄子玉展了展手臂道:“真是老天有眼啊。他们这样吃活人,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呢。”
林苹苹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道:“他们这种祭祀,好像还非得要天气好才能举行呢。风大了羽毛不好飘到人身上,下雨就更不行,连火都升不起来,更不要说煮人吃了。”
甄子玉道:“这要天天下雨就好了。”
林苹苹挪了挪身子:“下雨天安是安全了,只是这洞,唉,漏着雨水,住着总是太潮了。”
甄子玉忙往里站了站道:“妹妹再往这边挪一挪,这边离那道顶上的裂缝更远些,更要干燥些。”
接着几天都下雨,林苹苹觉得自己身上潮湿得都快长出绿毛了。在这样潮湿的环境下,小绿人倒是长得快,像春天的竹笋,长得瘦瘦高高的,几天时间就比林苹苹高出了半个头。
甄子玉为了打发时间,开始唱起歌来。从三岁在幼儿园学的童谣开始唱起,一直唱到现在的流行歌曲。林苹苹在一旁盘腿打坐,实在觉得吵,转头道:“子玉哥哥,你也来打会坐吧。每天只吃一碗饭,还这样唱歌,太伤精神了。”
甄子玉摇头道:“天天关在这样一个小山洞里,妹妹你不觉得闷吗?我唱唱歌,抒发一下情感,心里好受些。”
林苹苹重又闭上双眼,叹息道:“唉,既然这样,你就唱吧。”
甄子玉却不唱了,起身来到林苹苹身边,也盘腿坐了,问道:“苹苹妹妹,你以前在终南山时,也常常这样一个人静静地打坐吗?”
林苹苹点了点头道:“打坐静修是修行的基本功。我在终南山时,比这更狭小的山洞也独自呆过。有时候还是在寒冬,外面冰天雪地呢。不过入静之后,外界的一切都不存在了,身体暖融融的,并不觉得难受。”
甄子玉道:“这些修行之术,我也听闻过。但我……,唉,或许是从小生活条件太好了,却总是静不下心来,也从未体验过你说的那种乐趣。”
林苹苹淡淡道:“如今我们被关在这里,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你倒可以跟着我试试,看能否入得了静。只有当人的身体静止下来,体内的经脉才会运行得更加健旺。纵使不吃不喝,也一样精神矍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