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琳琅满目的珠宝柜间穿梭了一会,印度美女打开一扇暗红的雕花木门,示意林苹苹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整面墙的柜子,高柜子前方有一排半人高的矮柜子,将房间分隔开来。矮柜子的前面坐着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印度大叔,两位美女上前汇报了几句,印度大叔了然地点了一下头,招招手,指指矮柜前的椅子,示意林苹苹坐到那里去。
林苹苹上前坐了,摘下耳环,双手递过去。雪雁开始大声询价,林苹苹配合地张了张嘴。
印度大叔接过粉钻耳环,眼睛一亮,将挂在衣袋上的眼镜戴上,再从矮柜中取出一台检测仪器,把耳环放到仪器下,仔细察看起来。
林苹苹心道,舅妈家的“张久福”珠宝店经营了几十年,口碑极好,这副耳环再怎么也不会是赝品吧?
印度大叔看了一会,又从矮柜中取出另外一台检测仪器,重新察看起来。
过了良久,才收起仪器,摘下眼镜,摸了摸鼻子,伸出五个手指来,口中报了一个价。
雪雁道:“五百美元?”
印度大叔点了点头。林苹苹就觉心里犯堵,低下头佯作思考,悄声道:“太低了,跟他说至少一万美元。不然就不当了。”
再抬起头来,张了张嘴,雪雁便还了价回去。
印度大叔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摊开两只手,伸出八个指头来,又口口报了一个价。
雪雁依然埋着头道:“八百美元?”
印度大叔点了点头。
林苹苹轻咬了一下牙,拿起放在矮柜上的耳环,起身道:“告诉他我不当了!”说完转身向外走去。雪雁从翅膀中抬起头来,大声道:“我不当了!”
就听身后传来一个不是很熟练的中文声音:“姑娘别走,这副耳环的价格,我们还可以商量的——”
林苹苹回头诧异道:“你,你会讲中文?”
印度大叔微笑道:“近几年,中国到金奈的游客越来越多,来买珠宝的人也多,呵呵,为了更好地做生意,我就学了一些中文啦。”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又道:“姑娘的印度话也讲得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跟姑娘的口型有些合不上?”
林苹苹的脸一下有些红了,勉强掩饰道:“可能是我的发音方式不标准,所以你才会有发音和口型合不上的错觉吧——”
印度大叔倒不再深究,挥挥手道:“姑娘的耳环虽好,但是也不可能当到一万美元的。姑娘想必很少当东西,所以可能还不知道同一件珠宝,放在柜台买的是天价,如果拿去当的话,就只能是地价了。”
林苹苹不信道:“珠宝不是衣服,又不会变旧,怎么可能买的是天价,当的就是地价了?”
印度大叔摇了摇头,又道:“姑娘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如果姑娘做一个死当的话,价格可以再高些。”
林苹苹道:“什么是死当?”
印度大叔眯起眼来:“死当,顾名思义,就是把你那副耳环永远当给我,不再赎回了。相当于转卖给我了。”
林苹苹心道,我本来就没想过要赎回,唉唉,早知道就直接问他们是否收购珠宝好了。当即装作心痛的样子,像是下了一个大大的决心道:“死当就死当吧。死当你出多少美元?”
印度大叔勾起嘴角:“二千,再也不能加了。”
林苹苹一咬牙:“五千,你不收购就算了。”
印度大叔伸出三个指头:“三千,这是本店能出的最高价了。”
林苹苹起身就走,就听身后传来印度大叔心疼的声音:“姑娘,三千八,三千八了,你回来吧。”
林苹苹依旧向前走,几步就到了门口,印度大叔的声音继续从来,像被刀割了一般心疼:“四千八,姑娘,你们中国人不是喜欢‘发’吗,四千八,吉利啊。”
林苹苹淡淡一笑,止住脚步,转身道:“好吧,四千八百美元,成交!”
印度大叔厚道,把美元给了林苹苹后,见她两手空空,还免费赠送了一个皮包给她装钱。林苹苹装好钱,把贴身放的身份证和护照也装到了包包里,才背好包包,抱着雪雁出了珠宝店,问道:“雪雁,你想吃什么?”
雪雁道:“主人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林苹苹蹙了一下眉,抱着雪雁走街上慢慢走着。
唉,要是子玉哥哥在就好了,他一定会知道这座城市什么东西最好吃,什么东西最合林苹苹还有雪雁的胃口。
街上没有什么出租车。几辆空着的三轮车前前后后地开过来,热情地招手让林苹苹乘坐,林苹苹没有搭理他们,继续向前走着。有一辆三轮车一直锲而不舍地紧紧跟在林苹苹身骑车的是一位有些干瘪的老头,林苹苹被跟得有些于心不忍,停下脚步,抱着雪雁坐了上去。
雪雁道:“他问我们要去哪里?”
林苹苹揉了揉额头:“叫他把我们拉到附近一家好的酒店,带餐厅的那种。”
雪雁便用印度语讲了。骑车的老头背对着林苹苹,也没有看到是一只鸟在说话,听了吩咐,骑车向前走去。
印度老头找的这家店倒也很合林苹苹的意。店面整洁大气,酒店内有三家餐厅,分别出售印度菜,西餐和中餐。价格也不贵,二百五十美元便可住一晚,还含自助的早餐。
吃饱喝足,林苹苹洗了个热水澡,换了在酒店内的服装店买的一套休闲衣裤,来到酒店大厅。
这次林苹苹学乖了,先试着用中文跟前台的服务员讲话,果然,前台的服务员也会中文。
林苹苹便让服务员帮忙订了回中国西安的机票。雪雁本来要跟着她一块办个托运乘飞机回去,但是林苹苹不肯,雪雁坚持要跟林苹苹一块走,林苹苹生起气来:“你上次从行李箱里炸出来还没炸够吗?现在再没人给你弄高大透气的箱子了,你也不用老跟着我,自己能飞为什么不自己飞回去?……”
雪雁垂了头,喃喃道:“主人,我不是不放心你嘛——”
林苹苹咬了咬嘴唇道:“我的心都麻木了,你还说什么放不放心的话。要是只为了这颗心,我,我还不如飞回绿人岛边的海里去……”说到这里,流下泪来。
雪雁有些不知所措:“主人别哭,雪雁听你的,自己飞回去。”
出了西安机场,林苹苹很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孤零零地随着人流走出机场大厅,只见街道两旁还有未融化完的积雪,北风吹来,仍然是刺骨的冷。
林苹苹紧了紧身上那件在机场凑合着买的羽绒服,排队上了出租车,说道:“去终南山。”
司机回头瞅了林苹苹一眼:“现在都下午了,姑娘一个人还要上山?”
林苹苹没有作声,司机缓缓发动出租车,又道:“姑娘是外地来旅游的吧?我劝姑娘还不如就在西安市里住上一晚,看看西安的夜景,明天再上山旅游也不迟。现在山上的积雪还厚得很,到处白茫茫的,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姑娘若是南方来的,没看到过雪,也可以赶着去看个新鲜……”
林苹苹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探头对司机道:“师傅,我手机忘带了,能借你的手机用一下吗?”
司机道;“没问题。”拿起放在方向盘一旁的手机递给林苹苹,“要不到了前面的通讯市场我停一下,你去买个手机再走?一个人出来玩,没手机可不方便的。”
林苹苹在司机的手机上拨了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等了一会,电话里传来声音:“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林苹苹又拨了几遍,电话里仍然是那句“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林苹苹只得把手机还给出租车司机:“师傅,您的手机还给您。我们还是就去终南山吧。到山脚就行,我有亲戚住那里。”
司机放好手机:“这还差不多。你一会再用我的手机给他们打打电话吧。报个平安他们放心些。”
林苹苹谢过司机,看着车外发起呆来。
她刚才拔的是叶淼焱的电话。在西安,除了锦香甄府,她常去的也只有叶淼焱的医馆了。但是电话没有人接听。子玉哥哥说子曦用自己的眼睛治好了叶淼焱的眼睛,那么淼焱现在应该在为子曦治眼睛吧?唉,说不定老夫人他们都已经为自己和子玉哥哥举办了追悼会,医馆的同事们也都以为自己已经葬身大海了……
出了西安城,街道两旁的积雪越来越厚,司机将车内的空调调高了些:“前两天刚下了一场大雪。今年天气反常,开春了还下大雪,比往年都要冷些。”
林苹苹“唔”了一声:“前面山脚有家‘如家’旅馆,我就在那里下车。”
林苹苹在机场已经将用钻石耳环换来的美元兑换成了人民币,付钱下车后,天已经快黑了。
“如家”旅馆里漫射出昏黄的火光,林苹苹裹了裹身上的羽绒服,向前走去。
走了几步,眼前白影一闪,一只大鸟直飞过来,扑到林苹苹怀里:“主人,你可回来了!”
林苹苹抱住雪雁:“没想到这里这么冷。”
雪雁将头在林苹苹怀里蹭了蹭:“主人,师父说你的修行还没完成,还不能回终南山。”
林苹苹停下脚步,蹙眉道:“还不能回终南山?”
雪雁偏头道:“师父说你在尘世的缘份还未尽,还需在山下历练。待一切有个了断,才能继续回到山里清修。”
林苹苹听得十分郁闷,又有几分悲哀,跺脚道:“可是我又能去哪里?”
雪雁用翅膀轻轻拍着她,安慰道:“这个师父倒没说。要不我们先就在如家旅馆住一晚,明天再做打算?”(未完待续)